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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 【同人文】《谖律》(JOJO奇妙冒险同人,仅沿用替身设定,无原作人物、世界观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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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T.28

  在枝不断飞奔的时候,地上的荆棘条重新没入了地下。
  如潮涨般而来,如潮退般而去。
  那边的枝却并没有在意这些。她的全副精神都摆在了奔逃着的那个她身上。
  只因她发现了胜机。也许这场不算漫长的追击战就要因此画上句点了。
  眼前的那个自己正在围墙之上全力飞奔着,速度着实不慢,值得好好夸赞一番。可她却也因此无暇他顾,没有发现近在咫尺的危机。
  微笑着,她第二次拔出了藏在靴子当中的直刃短刀。连瞄准的时间都不存在,她看似随意地朝着那个人甩手扔出了短刀。如同只存在于故事中的飞刀一样,那柄短刀如银色的箭矢般冲着目标直掠而去。
  仿佛先知先觉,这边的枝在奔跑的同时,右臂覆上了一层密实的藤条。短刀并没有扎中她的身体,而是被她用小臂覆盖着的甲胄轻轻一带,偏离了原先的轨道。
  “你以为这样的攻击就能让我失去平衡吗?太天真了。”
  防备之余,这边的枝还有闲情逸致用言语反击。
  “天真的人是你。你真的以为我的攻击目标是你本人吗?”
  话音未落,这边的枝便真的失去了平衡。陡然间,她一脚踏空,全身左倾,摔下了围墙。
  那一段的墙面本就裂痕满布,在早见之株种下种的种子发芽之后,更是摇摇欲坠。当这边的枝站在其上抵挡短刀的袭击时,无论施力多小,也同样增加了墙面的承重负担。在那之后,短刀更是插入了前面一段的墙面,将其堪堪粉碎。因植物平台覆盖而毫不知情的枝,直到踏于其上,才发现自己落入了对方的算计之中。
  屋顶上的枝决定乘胜追击。她几步助跑跃上了围墙,只在其未坍塌的部分轻碾了一步,借力继续追击坠下的那个她。
  落下围墙的枝,始终面朝着围墙,右臂却高举着,单单只伸出一根食指,其余的手指紧紧蜷起,仿佛在指着追击而来的那个她一般。
  “怎么,失去斗志了吗?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啊。”
  说着,那边的枝右手前推,左手顺势一送,两相配合之下,枪如吐信之蛇般闪电击出。
  然而,在这一瞬,她却感觉到了一丝不妥。那异样的感觉正是源自于眼前这人极端怪异的姿势。原本面孔既不朝上也不朝下地下坠就十分奇怪了,她更是向上伸出右臂。坠下的人总会条件反射般先保护自己,可她却作出了这幅仿佛要指摘自己一般的动作。
  无论如何,枪既已击出,除了眼珠,掘眼师也本无法接触到其他事物,理应不会再有东西能挡住它才是……
  理应。
  在下一瞬间,追击者明白了自己错得到底有多离谱。
  “呵呵……挡住了哦……”
  先坠下的枝并没有直接落到地上。谁说缺少阳光的地方便生不出茁壮的植物?除了并不枝繁叶茂,墙根处横生出的数株团花树,其坚硬且充满韧性的树干完全符合健康的标准。正是迅速生长出的它们,在枝落地以前就将她轻轻接住,继而滑送到了远离墙根的另一端。
  “呼。”枝呼气的声音虽然痛苦而疲惫,却仍带着一丝毫无掩藏的笑意。与她相反,落地时偏然自若的那个她,反而不再有笑。
  “你早就算计好这一刻了,是么?”
  她的眼里再没有一丝情感,有的只是平静。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萦绕上了心头,让她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情感。
  挫败感。
  她无比忌惮的那个人,却连站直身体都有些勉强。阳光打在她脸上,温暖而纯粹,偏偏有团浓重的阴影,无论阳光如何照射都化解不开。摊开右手手掌,掌上仍残留着丝丝血迹,出血源却已不在指间了。
  她的眼中已无右眼,右眼挑在掘眼师枪尖。
  就好像方才回过神来,那边的枝深深吸了口气,吐出了陷入沉默后的第一个音节:“只挡住了这一下,又有何益呢?”
  “你隐藏了掘眼师的作用顺序,我也有一些关于早见的故事没有告诉你。我的替身——早见之株,是能够将任何触碰到的植物纳为己用的存在。就本质来说,你的掘眼师同样也属于某种植物。虽然无法完全复刻你的替身形态,但仅仅只是作出功能还是绰绰有余的。即便我与早见都碰不到它,但有我的眼珠作饵,一切便都行得通了。”
  这是她的得意事。虽然她知道的并不多,却也明白,如她的早见这般拥有如此出色学习能力的替身,一定是极了不得的。那简直就像是针对能力的掠夺。
  “你很好。”仿佛要将内心中的郁郁统统吐尽一般,那边的枝继续说道,“不得不说,先前我大大错估了你。你的确是我生平仅见的对手。但仅仅只是这样还远远不够,你有把握自己送给我的这颗眼珠,不会是能够操纵你眼睑开阖的那颗吗?一旦你估错了,就算复刻到了掘眼师的能力,无法睁眼的本体,其替身威力也将骤减。我依旧有把握胜你。”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没有办法确认,到底送你哪一边的眼睛,才是对我有利的选择。”纵然疼得冷汗直冒,这边的枝却依旧话音带笑。
  “那又为何要选右边的眼睛?”
  “右眼抠起来更方便一些。”
  看到那边的自己一副怔怔的样子,枝觉得有必要为她释疑一番。
  “无论赌输赌赢,对你来说都是利大于弊。你只要告诉我,你得到或没有得到控制我眼睑的开关就够了。无论是哪一边,我都不敢轻易去信,也不敢不信。只要我始终防备着你,哪怕你没有那个开关,对也是你极为有利的情形了。若你真有,只消在紧要关头一用,便能将我陷至万劫不复。”
  “所以,你看,我原本就没有打算和你赌什么。我自有我的办法来防备你,让你无论得到了什么,都不会再妨碍到我。”
  说罢,她从口袋中掏出第三种餐具。那是一柄看似普通的餐刀,只有刃口闪烁着的金属光芒,透露出了一些别的讯息。
  轻轻用左手食指并中指拈起眼睑,仿佛拈着花瓣一般,她微微一笑,右手餐刀由内顶住眼睑一侧,拼力一划——
  “舍得舍,方有得。要对付另一个自己,这点代价算不得什么。”
  血如帘幕,潸然而下。
若非伊甸园中有蛇,人类现在会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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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T.29

  看着眼前的自己不顾一切的样子,枝第一次对于自己掠夺他人视觉的意愿出现了动摇。
  想要打败她,便唯有此刻了。自己的意志已经出现了裂痕,而对方却斗志正炽。唯一能够利用的机会,只有她现在衰弱不堪的身体,等到她恢复过来,自己便再也没有打败她的可能了。
  掘眼师的主人深刻地理解了这一点。然而,此时的她却又为另一种莫名的情绪所困。她全然不想打扰到眼前那个闪烁着耀眼光芒的自己。无论何时,她都不曾抛弃胜利的决心,但仅在此刻,她想要从另一个角度好好省视自己。
  想通这一切,那边的枝抛下了所有的负担,用欣赏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另一个她。
  与她这般相像,却又截然不同的自己。
  该是为这场战斗画上句号的时候了。纵使自己难再获胜,她也不再将心拘泥于胜负之间了。
  仅仅是见到你,我的生命已得到升华,这是无论看到多少个别无二致的自己,都无法理解到的事实。
  别无所求,她的脸上再度绽放出笑容,连同心也一样是在笑着的。
  这边的枝同样也露出了微笑。
  “要决出胜负了。很高兴吧?”
  “是呀,已经没有遗憾了。”
  “要上了哟,枝。”
  “久候多时了,枝。”
  方结束了这样的对话,那边的枝便疾速朝她冲去。两人一静一动,仿佛是对比鲜明的影子画,又像是托起森林的山岳与奔流不息的河川将聚拢到一起。
  在她们的两边,生长出了无数扭曲蜿蜒的藤蔓。那些张牙舞爪的藤蔓,有着鲜艳的赤色尖端,远远望去便能由目光感受到可怖的锐利。
  “这样的数量,又无法被触碰到,你能抵挡得住吗?”
  虽然受伤的人是她,可这边的枝却拥有远胜对方的强大气势。
  “数量可没办法决定一切。先前你挡不住我,如今依旧不能。况且掘眼双枝,你只得到了赤枝,无法用它同时得到我的一双眼睛。先前我骗了你,决定开关种类的,并非眼珠的左右,而是枝条的颜色。就让我用绿枝彻底夺走你的视觉吧。”
  一边说着,那边的枝也并没有放松进击的脚步。步伐分毫不乱,哪怕渐处下风也依旧斗志凛然,仿佛只在死斗中绽放的花儿,即将开出最美的一瞬。
  回转着枪杆,原本操控自如的长枪,如今已经彻底变了模样。分作两杆直刃利矛的掘眼师,被她左右分持,仿佛冲锋阵前的拒马士,她将杆子夹在臂下,稳稳保持着水平的状态,矛尖直指前方。杆上零星排布着十数枚眼珠,每隔一段便串上一枚,都是她敢拿来当赌注的藏品,如今她确已将全部的能耐都施展了出来。
  恍如驱赶着牛羊进入河中祭祀食人鱼的牧人,她尽全力躲过路上交错刺出的血色枝条,着实躲不过的,便将杆子上串着的眼珠单手奉上,以期得到缓冲。那枝条得尝所望,还未来得及分辨是否真如其所感,那边的枝便已如过隙之驹般疾掠而过。她便这样仿佛畅通无阻地冲向另一端。
  在那里,有着值得被视作目标与终点的人。
  她挺矛直刺,绿色的枝条在距离枝一丈开外便化作绿色的闪电,以几乎目不可视地甩手而出。这边的枝却也没有丝毫要躲的样子,仅仅只是微笑着等待,眼中瞧不见一丝慌乱。
  在那边的枝周围聚拢了十数根藤蔓,如同要在此决一死战般,一并朝着她的双目刺出,却见她右手赤枝一挥,余下的眼珠将那些血色藤蔓统统挡下。
  “拿下了!”
  耳畔似能听到鱼入江海之声,绿色的枝条堂堂刺入了这边的枝仅余的左眼中。
  “我同样也得手了哟。”
  那边的枝的右眼,竟是已为不知从何而来的赤色枝条悄无声息地穿透了。沿着枝蔓的脉络溯流,能看到它是出自那边的枝自己身上。准确地说,是在她的右耳耳垂之下。
  “原来,你把我的眼珠藏在这儿了。”这边的枝轻声呢喃道。
  虽然被绿枝刺中,眼珠尚留眶中而未完全失去视力的她,仍看到了这最后一幕。
  而后,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那边的枝双眼之间,赤枝尖端开出了一朵花儿。那是一朵淡黄色的花儿,就像是在它主人发间盛开过的木香一样,朴素淡雅,却又不失照人光彩。花蕊中间,生长出了另一根枝条。那是根绿色的枝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成,而后,沿着水平线,噗哧刺入了另一边的眼球之中。
  至此,两人的交手,便以平局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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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T.30

  “小泷,准备回去了。”
  “怎么,不打算再捉我回去了吗?”
  “已经没有必要了。”那边的枝朝身后招了招手,女性的泷便从公园长椅上站起了身,跟上她的脚步准备离开。“我已经在战斗中确认了一切。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有着怎样的精神意志,会否是我要找的卑劣恶徒,这些问题的答案都已经为我所知晓了。毫无疑问,你与我是相同的,无论外表还是内在,我们有着同样的骄傲。”
  “不,还是有一点不同的。最起码,我从初见你时就已经完全理解了这一点,可你却直到此刻才明白过来。这说明,你还是比我笨那么一点点的。”
  既然危险已经解除,这边的枝又恢复了原先轻松自若的神态,言语间甚至还有心情调笑另一个自己。若不是她的左眼依旧鲜血淋漓,恐怕没有人能想到,不过数分钟前,她曾面临怎样的险象环生。
  “你还是顾好你自己比较好。与其在这儿花功夫贫嘴,不如带着你的眼睑去找一家好医院,免得拖得太久,连缝上再用的可能都没有了。”
  如果单从嘴上毫不留情这一特点来看,那边与这边的枝毫无疑问是别无二致的。
  闻言,这边的枝指了指自己的双目,开口说道:“那么,你的眼睛我就收下了。用起来还真是和自己的完全一样呢。”
  “喜欢你就用着吧,就当是作了交换好了,反正原本就没有什么差别。等你们那个世界的泷载你回去,若你想要再来找我,只需要送回一颗我的眼珠,无论我在哪里就都能知道你要找我了。”
  说罢,她从外衣里兜里抽出一张纸片。仿佛飞牌那样甩手一挥,那张纸片便旋转着飞向了这边的枝。这边的枝抬手一接,却看到『原相馆』三个印象分明的字眼印入眼帘。
  “这是?”
  “我说过吧,”那边的枝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的解释道,“最开始我就自我介绍过,我是个摄影师。原相馆就是我经营的照相馆。如果没事想来找我聊聊,白天的经营时间,我都会在那里。如果我不在,小泷也会负责招待你的。有空就过来坐坐好了。给你摄影是免费的哟。”
  这边的枝这才看到左下角被自己的手挡住的六个小字。上面写着“摄影师雨见枝”,这样一个名字。
  “好的,我也想看看,另一个自己会有怎样不同的生活方式呢。很期待与你的再见。现在,暂且再见了。”
  “我也期待着与你的重逢,彼时再会。”
  就这样,这边的枝带着九月与这边的泷,那边的枝带着那边的泷,在短短的相逢后,又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日常世界中去了。
  “所以说,我可以住到你家去的,对吗?”
  “可以的哟,想住多久都没问题。我可是早就答应过你的,九月。”

Vol.2(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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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3

ACT.31

  原现实世界,『雨见邸』中。
  九月正双手拿着一张纸片,全神贯注地看着。
  通常来说,想让像猫儿一样的她安安静静地呆着并不是难事,让她对什么事物产生全神贯注的感觉也并不困难,难就难在这两点甚少同时出现在她身上。
  此刻,就是那“极罕见”的其中之一。
  那张纸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大不比书册,小不比名片,大小似乎刚好能当作一张相片来看。
  双腿盘坐在床上的九月,并非完全安分守己地盯着它看,而是在看的同时,时不时上下左右移动着它,像是能看出些不同的东西一般。
  “九月,我要换衣服了,不许再看了。”
  这里是雨见邸的客房,九月现在的住处。房间里传出了宅邸主人雨见枝的声音,可奇怪的是,她本人并不在这里,房间的门也紧紧关闭着,不知声响是从何而来的。
  闻言,九月似乎有些犹豫,虽然双手朝下摆了些,可却依旧紧紧握着那张纸片,还时不时拿眼偷瞄两下,活脱脱一个想干坏事儿却又心有所忌的孩童模样。
  “九月!”
  枝的声音又强调了一遍,用的是一种让人难以拒绝的命令式的口吻。从她的语气中虽然听不出恼意,大抵也与此相去不远了。
  至此,九月这才不情不愿地将纸片放到了床上,不再去看它。她颇有怨气地冲着除她以外空无一人的客房发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在看你的啊?”
  “猜的。”
  “那干嘛要重复两遍?”九月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要是你真有在看,不多说一遍,你哪儿会乖乖听话呀?”
  “哼!”听罢,九月双手在胸前一拢,气鼓鼓地不再言语了。与其说她是在生雨见枝的气,倒不如说是在气自己意志不够坚定,稍稍被诓骗两下,多疑的性子就会让她被枝牵着鼻子走。
  在她看不见的另一间房间里,雨见枝正偷笑着看她吃瘪的样子。那是她悄悄拢在掌心,从九月看不见的角度偷看着的另一张纸片。正如相片一样,那张纸片活灵活现地显现出九月的样子。与普通的相片不同的是,那张纸片上的九月是会动的,一切的一切与她在自己房间中表现出来的如出一辙。稍稍变换角度的话,相片也会跟着变换视角,显现出不同方向的九月。
  九月呀九月。她在心中偷偷说道。你怎么就没有想过,要是我没有能映出你的『原相』,又是如何听到你后来说的话呢?
  此时已近穷冬,距离两个世界的枝第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三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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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T.32

  这三个月,众人虽过得风平浪静,期间却也发生了不少事情。
  三不五时,雨见枝都会带着九月乘坐西川泷的「平行列车」,去往那一端的平行世界,拜访另一个自己,与她所经营的『原相馆』。
  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个充满了新奇趣味的地方,于枝更是如此。从那里,她找到了另一种在不需要夺取他人器官、伤害别人的同时,也能满足自己兴趣的方式。
  照相。
  虽然不如手握实物来得更令自己满足,但相片中的眼珠,同样也能如美味的棒棒糖一般增强她的忍耐力,让她一时忘记与生俱来的掘眼本能。
  “真厉害呢,你这家伙。居然想到这么棒的办法。真没想到,世界上还会有其他能让我感兴趣的事情。”
  这边的枝手里捧着一大叠不同色彩眼睛的照片,正看个不亦乐乎。
  “多尝试看看就能找到了,我相信还会有其他办法的。你不是也发现了眼珠棒棒糖么?”
  另一边的枝则坐在电脑桌前整理文件。原相馆虽然每日仅开放八小时,只接受提前预约,且每组相片价格不菲,可上门照相的客人依旧络绎不绝。这也使得那边的枝在闲暇时间,依旧有许多归档工作要做。
  “那个只是巧合而已……你在整理些什么呢?”
  欣赏照片上的眼珠之余,这边的枝又对另一个她的工作产生了一丝好奇。
  “每个客人眼睛的情况呀。不同年龄段的人,拥有不同瞳色的人,视力或好或差的人,每个人的眼睛都是不一样的。每一次有生意上门,我都会把这些记录下来,用以参考、对比。”
  手中的活计不停,那边的枝依旧详实地将她所在进行的工作解释了一番。
  “这样啊,那你足可以称得上是眼球学家了咯?”
  这边的枝用半分憧憬、半分戏谑的语气问道。
  “兴趣而已。”
  那边的枝却没有斗嘴的兴趣。
  “更何况,依此也可以监控浅木市的替身觉醒状况。有的人初觉醒替身时,本体的部分片段会与过去产生差别,比如发色改变、瞳色变化、新生胎记之类。我曾经遇到过这样的状况。用「复眼」记录现在的状况,再以计算机与过去得到的记录进行比对,很快就能筛选出一部分可能觉醒了替身的人。这也算是我为这个城市贡献的一部分绵薄之力吧。”
  “复眼啊……你还真是收集到了不少宝物呢。”
  “如果你常去其他世界旅行,一定也能收获不少好东西的。光是这个世界,也还有很多秘密等待着我去发掘。只不过旅行的日子还没有到来。”
  “那,什么时候会去旅行?”
  “兴致来了就会去。”
  “那这边呢?挂停业牌么?”
  “嗯。”
  看着一本正经的她,这边的枝喟叹道:“何等任性而又自我主义的家伙啊。”
  听到她这么说,那边的枝眼也不抬地唇齿反击道:“你不也是一样的么,只要自己想来,从来不问那两个人的意愿,拽着人家就往这儿跑。”说着,她左手指了指窗外。
  屋外正好能看到转角公园的一角,男性的泷与九月正兴致勃勃地玩儿着板羽球。羽根在两人之间飞来飞去,打得你来我往甚是激烈。女性的泷则惬意地靠在长椅上,看着两人游戏,左右手还分别拿了墨水瓶和毛笔。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不知为何,枝却觉得她一定是在愉快地笑着的。
  “唉?板子毽?这不是新年时候玩儿的么?”这边的枝探头一看,颇有些无奈地揉了揉额头。
  “只要他们乐意,什么时候玩儿不都好么?没必要太拘泥于细枝末节。”那边的枝对此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倒是你,下次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旅行看看?很有意思的。”
  见她发出了邀请,这边的枝露出了开心的笑容,“那么,一言为定。到时候大家一起去吧。”
  “嗯,一起去。”
  在她们俩没有看到的地方,窗外的九月又一次激动地抓烂了羽子板的握柄,导致板身飞速砸到男性的泷的下颌,将他击倒在地,几乎背过气去。女性的泷乘胜追击,在他脸上添上了又一道墨痕。
  “好样的,九月再下一城!”
  “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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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T.33

  “生意真好呐。”
  九月望着又一个取完相片,一脸心满意足的表情走出门的顾客,百无聊赖地说道。
  “是因为那个玩意儿的关系吗?”
  她转而指着室内,冲某个人开口问道。
  被她询问的人在桌前身体前倾,正以全副精神执笔绘着什么。
  “呐,说说看嘛。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工作原理是什么?有什么机关吗?”
  见那个人没有反应,九月不依不饶地追问着。
  “好了,完成了。看看我画得怎么样?”
  那人抬起头来,正是九月最为熟稔的雨见枝。此刻的她正兴致勃勃地展示着手中的图画,画中所绘的是某个人的肖像,用的似乎是速写的手法。
  “嗯……”九月双掌摊开,掌面朝下交叠着托起下巴。仿佛忘记了先前的问题,她认真观察起了前面的纸张。
  “这个,是你的自画像吗?”稍有些犹豫地,她提出了第一个猜想。
  “感觉很敏锐嘛,”枝看起来十分高兴地说道,“虽然不是,不过差得不远了。”
  九月吐了吐舌头,说道:“那么这幅画里就是另一个你咯?如果你没有画眼睛,我一定认不出这是谁的啦。”
  就如九月所说,这幅画像画得十分潦草。因为用了模糊的手法来表现人物的形象,所以除了能分辨出这是一个女性的画像,其他部分缺少值得依赖的判断依据。只有眼睛是例外。从眼睫毛、眼睑,再到瞳孔,就连每一丝虹膜都画得清晰可辨,哪怕并未上色,也能让人一眼就回想起曾经在现实中看到过的某双眼睛。无关记忆力的好坏,仅仅只是以这种方式再见一次,就能让人牢牢记住这对眸子与它们的主人。
  “也难怪你会误以为我画的是自己。这双眼睛,是我按照自己的眼珠来画的——毕竟早就已经送给她了。”
  枝看着手中的画,颇有些意兴索然地说道。
  “会后悔吗?”
  九月感到有些好奇,毕竟从未见过眼前的人露出这样的表情。
  闻言,雨见枝冲她眨了眨眼,左眼的眼睑比右眼稍慢了一拍。
  “像是思念离家的孩子一样的感觉。”她如是说道。
  此时此刻,她们正待在原相馆的前厅里。九月全身蜷起,舒舒服服地窝在沙发上,雨见枝则容姿端丽地端坐在接待处的办公桌后面,像模像样地将今日已来访的客人资料归档,已有预约而尚未来过的则垒成一叠放在手边。
  今日,她们要扮演一整天的原相馆接待员。起因是男性的泷接手了某件工作,期限是一天,工作内容需要原相馆原本的接待员协助,于是他便不由分说地借走了那个人——也就是女性的泷。
  因为泷是原相馆除那边的枝外,唯一在职的工作人员,因而当那边的枝为此而苦恼时,跟随男性的泷一同前来拜访,并且毫不留情地扔在这边的世界的九月等人,就成了替代的不二人选。
  虽说如此,这却不是那边的枝先提出来的。九月在旁观了整件事之后,对于“工作”这样没有接触过的新事物,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并在泷离开之后,急不可待地表示愿意尝试这份工作。
  “放心放心,包在我身上啦,一定帮你统统搞定!”
  这是九月拍着胸脯对那边的枝下的保证。
  “没问题的,这么简单的工作,那个阴沉女都能做好,我没理由做不来的啦。”
  这是九月悄声对这边的枝说出的真实想法。
  于是,在开门营业后一个小时,真正接手这份工作的人,已经变成了这边的枝。
  “好麻烦,还是你来干吧。我去睡一会儿。”
  这就是九月推卸责任时的原话。
  枝对于身边的人一个胜似一个的不靠谱并无怨言。虽然她对于这份工作本身并没有多少兴趣,不过这不妨碍她用认真负责的态度完成工作。事实上,她之所以肯接手九月留下的烂摊子,完全是因为那边的枝给她的许诺。
  “等会儿帮我看着点儿九月哦,我觉得不到午饭时间,她大概就会甩手不干了。”
  “一卷原相。”
  “真是狮子大开口,一张原相的市场价就超过泷一个月的工资了哟。”
  “两张。”
  “成交。”
  “拒绝抵赖。”
  “言出必践。”
  看着面带笑容走出办公室的枝,另一个她嘴角也挂上了一丝微笑。
  “虽然售价确实不菲,不过「复眼」并不存在成本支出,况且小泷在这边工作是无偿劳动。总的来说,并不算是在骗你哟。”
  “所以说,那个「复眼」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在雨见枝用微笑迎走当日最后一位客人时,九月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揉着眼睛问道。
  “这就是「原相」,是今天工作的报酬。”
  面对九月的问题,枝手执一张相片,颇有些答非所问地回答道。
  看着枝手中轻轻摇晃着的纸片,九月的兴趣完全被勾了起来。全然忘记数秒前刚提出的问题,她在沙发上双足一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走了枝手中的原相。
  “所以说,是给我的报酬对吧?”
  她用手摩挲着原相,一副不想放开的样子,用顶无辜可怜的眼神瞧着枝看。
  “是呀,去对里面那位大方的摄影师说声谢谢吧。”
  看着蹦蹦跳跳走进里室的九月,这边的枝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悄然自语道:
  “用不着在意是不是新年,只要开开心心就好了。是这样没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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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T.34

  雨见邸中,下午三点,天微雨。
  “在做什么呢,九月?”
  雨见枝手中正捧着一个果盆,里头盛着的,都是她刚从早见之株上摘下的新鲜水果。
  此时她刚路过厨房,正巧看到九月聚精会神地蹲在烤箱前面,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就连双手都老老实实地摆在膝头,没有抓着什么小东西把玩。
  “真少见呀,是在做什么美味么?待会儿出了成品,能不能让我也尝尝看?”
  还未等她回答,枝就兴致勃勃地凑了上去,想要透过烤箱门看看里面的样子。当然,那是没有理由成功的。
  “嘘,”九月少见地作出了一副噤声的动作,“是在烤南瓜子啦。先别说话,我要仔细听听里面的动静。万一错过了最佳时机,就吃不到我的独家秘方‘完美瓜子’咯!”
  一边听着她“再一小会儿,再一小会儿就好”的话语,一边被她挥着手驱离厨房,枝却没有生出半点恼意,反而是对九月的第一次亲自下厨充满了期待。
  “那我就好好期待,你的秘制美食新鲜出炉的那一刻咯。”
  怀中捧着果盆,心中揣着愉快的心情,枝踩着轻快的步子走向了客厅。她决定在那儿摆好其他茶点,等待今天小小茶会的主角诞生。
  又过了五分钟,九月端着一小碗热气腾腾的烤南瓜子出现在了客厅里。
  “嗯,真香。”雨见枝深吸了口气,忍不住抽了抽鼻翼。
  然而,被吓了一跳的反倒是九月。“今天是什么日子啊,你居然舍得把这些手制点心拿出来吃。”
  “是你第一次大显身手的日子嘛。来,别傻站着,把今天的主角摆到中间来吧。”说着,枝站起身,接过九月手中的小碗,把它稳稳当当地摆在了茶几的正中央。
  在小碗的周围还放几个小碟子,上头盛着几种不同的茶点。旁边摆着两个茶杯,杯中能看到碧色的茶面正冒着白雾。
  九月回过神来,一个箭步冲到茶几前,蹲下身子,双手交叠着撑在桌上,脑袋与茶杯齐平,视线在比小碗稍高一些的位置直盯着茶点看。
  “大福、羊羹、樱叶糕,我都不知道,枝居然偷偷藏着这么多好吃的!好狡猾!”
  外皮雪白、看起来水水嫩嫩的大福上撒着一层白粉,里头还包裹着酸甜可口的草莓,正是名为莓大福的人气名品;橙色的柿羊羹被做成了金鱼式样,每一痕鳞片看起来都是这么的诱人;外面裹着樱叶的樱饼是关东口味,饼身薄薄地与豆沙馅卷在一处,粉绿交融的色彩感与樱特有的香味完美融合在了一起。
  这一切都看得九月瞪直了眼睛,若非她还想着要冲雨见兴师问罪,怕是连口涎都淌了一桌了。
  “前两天刚到手了,这不是想找个好时候一起品尝看看嘛。来,别愣着了,这可是‘隽永’,若是凉了可就不好喝了。”说着,枝双手捧着茶杯,将其递到了九月的眼前。
  “唔……真香啊……不对,肯定不会比我的‘完美瓜子’更香的,来,试试看吧!这可是我的得意之作哦!”
  放下茶杯,顾不得回味口腔中的茶香余韵,九月抓起了一把南瓜子,就想往枝的手里塞。
  “等等……”枝正准备去接,却见九月停了手。稍稍思考了一下,她又开口说道:“没办法了,看来不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密传,是没有办法胜过你的茶点大汇了。”
  说罢,她将左手朝上摊开,所有瓜子都平躺在她的掌心中。又将右手并指成掌,合在左手掌心之上。两掌交叠盖压住所有瓜子之后,左手手指一并拢起,仿佛收刀纳刃的刀鞘一般。
  “看仔细咯——”
  话音未落,她的右手四指飞速生长出了十二根锋锐尖利的竖刃指甲。
  “——哈!”
  伴随着一声大喝,如同居合出鞘般,九月的右掌飞速抽离了左手手指的包围。与那长长指甲一并飞出的,是纷纷分作两瓣的南瓜子壳。定睛细看,能够发现所有的瓜子仁统统完好无损地躺在她的左掌心。
  “神乎其技。”
  雨见枝轻轻鼓着掌,不吝褒美之词地称赞道。
  “给,”九月这才伸出左掌,将瓜子仁全数倒在枝的掌心,“南瓜子放在一起吃更香,一口吃下去的话,美味程度可是一枚的几十倍,什么茶点都比不上哦!”
  拍了拍手掌,把掌心沾着的些许碎屑抖尽,九月便急不可耐地将手伸向了桌上的点心。
  “可恶,金鱼散掉了!”
  “别着急,先把指甲剪掉再吃呀。”
  今天的雨见邸,也是一派和谐的景象。
若非伊甸园中有蛇,人类现在会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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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T.35

  “喏,给你的礼物。”
  看着另一个自己递过来的东西,这边的雨见抽了抽眼角。
  “这是……什么东西?”
  眼前看起来像是白色绷带的东西,由两个金属活动扣扣住,被紧紧团成了一卷。接到手中,这边的枝将活动扣解了开来,呈现在眼前的那一面用墨汁书写着“自给自足”的字样。
  “这是绷带?”
  那边的枝摊开手,摆出一副“如你所见”的样子。见这边的枝依旧用疑惑不解的眼神注视着自己,这才开始娓娓道来。
  “你看呐,上次和你交手,你不是伤到了左眼眼睑吗?就算去医院缝合治好,还是会有一些后遗症的吧。最起码,据我观察,你的左眼眨眼的频率比右眼要慢上两倍。”
  待到这边的枝轻轻点了点头,她继续解释道:“可别小看这卷绷带,它可是能完完全全医治好你的灵丹妙药。虽说它本身也是有一些副作用的,但对于你受伤的部位来讲,这一点不便与不存在也没有多大差别就是了。”
  “那它到底是什么东西呢?你又是从哪里弄到这卷玩意儿的?”
  听了她的话,这边的枝并没有急于尝试的意思,反而对这卷神奇的绷带本身兴趣十足。
  “如你所见,这是一卷医用绷带。当然,它不止是一卷绷带这么简单。你知道,这世界上有许多奇妙的事物等待我们去发掘,光是替身与替身使者本身,就有许多未知的秘密。你应该对我店里的「复眼」有过一些猜测了吧?”
  看到那边的枝正盯着自己,这边的枝仅仅犹豫了一弹指的功夫,便用反问句回答道:“是替身使者吗?”
  “是这样没错,”那边的枝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物型替身虽然极为少见,但也确实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虽然要找到它们颇费了一番功夫,不过得益于小泷能够游走于多个世界的缘故,收获还是相当丰厚的。这卷「境界粘连」,就是其中之一。还记得上一次,我请九月代班的事吗?”
  听到这里,这边的枝仿佛想到了什么趣事般抿嘴一笑,说道:“当然记得。那次真是多谢你了,九月可是对原相爱不释手,每天都随身带着,生怕丢了这件宝物。”
  “用不着这么紧张的,如果掉了,我可以给她再摄一张。那天请假的小泷,就是和另一个她一起去取这卷绷带的。我凑巧得知了这卷绷带被遗失在了某个世界的情报,因为它的一些效用,加之已经成了无主之物,所以打算拿来给你用。虽然过程有过一些曲折,不过万幸最后还是交到了你的手上。”
  “多谢你费心了。”
  在那边的枝的示意之下,我们的雨见将拆开的绷带斜斜裹住了左半边脸,整个眼睑自然完全被绷带覆盖着,一丝空隙都没有留下。绷带的触感仿佛细腻无纹的纱布,并非粗糙坚韧的线制型,而是专为清理伤口而备的棉制型,能让人的肌理被温暖地包裹起来。材质本身似乎也有秘密,在触手柔软的同时,又有着一如弹性绷带般极强的延展性,能够恰到好处地契合被包裹住的地方。
  在绑完绷带之后,那边的枝帮她用活动扣扣好,至此,她的脑袋被彻底包裹成了重伤病人的模样。
  “好夸张的治疗方式呀。那,然后呢?”
  虽然十分信任对方确实是真心在为自己着想,也并没有怀疑过治疗疗效的问题,在看到对方没有除包扎外进一步的动作以后,这边的枝还是对治疗方式产生了一丝好奇。
  “这样就好。再等上五分钟,就可以拆除绷带了。”那边的枝拍了拍她包裹着绷带的脑袋,用轻快的语调说道,“其实,这个用法仅仅只是附带的效果。真正的功用,是能赋予失去肢体的人全新的肢体。”
  那边的枝坐回到办公桌后面,用惬意的姿势靠在旋转座椅上说道。
  “听起来很可怕,不是么?其实也并没有这么神奇。如果你只是被截断了肢体,那么用它的正面包裹起来,就能在一定的时间后修复它们。恢复后的肢体与断掉前一模一样,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但如果是失去了整节的肢体,这卷绷带就只能作为替代品使用。被包裹的部分会呈现出失去肢体前的样子,只是取下绷带以后,也不会真的长出一条胳膊就是了。简单来说,它能作为完美无缺的义肢使用,也能用于小小的恢复型治疗。”
  听着那边的枝耐心细致的讲解,五分钟的时间一晃而过。待拆除了绷带之后,那边的枝递给她一面手镜。试着眨动眼睑,这边的枝惊喜地发现,两边眨眼的频率变得别无二致。
  不知要如何表达自己心中喜悦的枝,甩手将镜子丢在沙发上,一个箭步踏上办公桌,送给了另一个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轻一点儿,当心压坏我的椅子,要你赔哦。”
  虽然这么说着,那边的枝的语气中洋溢却只有满满的笑意。
  “九月式感谢仪礼。接下来就是我自己的了。”
  说着,这边的枝将面孔凑近了另一个她,用额角轻触对方的侧额,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谢谢你。我好高兴。”
  摸了摸她的头发,那边的枝也在她的耳畔喃喃说道:
  “高兴就好。下次可不许再说谢谢了。”
  此时的九月,正如捕食的猫儿一般紧盯着床上对折封好的原相,一只手按住另一只,口中念念有词地说着什么。
  “说好不看的说好不看的说好不看的。唔,快要忍不住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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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T.36

  这天,九月正捧着一枚释迦果,准备用指甲划开后大快朵颐一番。就在她将要把果肉丢进嘴里的时候,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大陆般,直蹿到雨见枝的面前。
  “这是……果然,我就知道不是我看错了。眼睛,谁帮你治好了么?”
  初时,枝尚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待到她一边指着自己左边的眼睑,口中一边说着“这里啦,这里”的时候,这才恍然大悟。
  “是呀。昨天去原相馆的时候,她帮我治好的。”
  回想起当时的情景,我们的枝还会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微笑。
  原本也在为她高兴的九月,听到这里反而鼓起了嘴巴。
  “什么嘛,原来是为了这个,才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的。那个家伙什么时候会给人看病了?她不是……不是那个……”
  “摄影师。”
  “对!不就是个给人拍照的嘛,她哪里会什么医术呢?说不定让我来给你看,会看得更好一点呢!让那样的外行随随便便诊治的话,说不准会留下什么后遗症的。”
  摸了摸枝的左眼睑,九月仿佛真的要祭出她那未出茅庐的“医术”,在枝身上好好实践一番,用以为自己“专业人士”的名头附加一个有力的佐证。
  “后遗症……好像确实是有一点的。不过她说了,不打紧的。”
  九月听了枝这番话,嘴里一边气鼓鼓地说着“真是个夸夸其谈的家伙,治不好就别乱来嘛”,一边窝回到沙发上,继续和番荔枝的皮壳搏斗起来。
  看到她如同孩子一样的表现,枝一边苦笑着,一边揉了揉额角。
  (后遗症……么。)
  就她所知道的信息而言,确实不算什么。
  那边的枝特意为她所寻得的治疗工具,能力皆由自体表现的物型替身,「境界粘连」,对于需要它的人来说,确实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宝物。
  能够完全治疗受创部位,哪怕仅仅只是与过去有所分别,也能返本还原,就连疮疤都不会留下。同时还能作为完美的义肢,替代缺失的肢体。从各种角度来说,都是一件难能可贵的珍宝。
  可现实并没有这么美好。这个替身的每一种能力体现,都是需要支付一定的代价的。代价本身与获得的回报,这两者本身并无法计量得失,全看交易者自己心中作何感想。如果要下一个准确的定义,境界粘连更应被称为交易型替身。
  正面的两个功用中,一旦选择由其恢复创伤,则伤处将会失去自愈能力。这种自愈性的缺失并非一朝一夕,而是永久性的失去。作为代偿,只要还持有这一替身使者,就能用它反复进行恢复性治疗,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对于雨见枝来说,左眼睑是甚少有可能会被伤到的地方,所以能否自愈也就成了无关紧要的问题了。
  相较之下,另一个功用的代价似乎更为沉重,也更加令人不安。只要将其作为义肢使用过一次,那么义肢的连接处将再也无法触碰其他固体,哪怕只是一个不巧碰到墙面,也会在排异反应之下瞬间变得血肉模糊。不过,有幸使用过如此便利义肢的残疾者,想必也不会愿意再将其取下来了吧。
  光是这样已经足够神奇了,可境界粘连似乎还隐藏着其他秘密。这边的枝昨日曾亲眼见到正面书写着“自给自足”的字样,白底黑字,印象分明。可在完成治疗,从额角解下来时,恍惚之间似乎看到过它的另一面。色调与正面全然相对,看起来是黑沉沉的颜色,同时也用白色的印痕书写着什么。世界上是否有白色的墨汁呢?她当时并没有想过这么多,仅仅只是觉得很有意思。所以,在那边的枝送她离开的时候,她曾经问过她,关于境界粘连反面的功用的问题。
  “还是不知道为好。那已经属于禁忌交易的范畴了。”
  那个时候,她过于认真严肃的表情给了枝很深的印象。
  也曾想过,大费周章得来的宝贵物型替身,是否真的只是为了治疗她无关紧要的左眼睑而用的呢?只是,对于此刻的她来讲,一切都仅如浮叶飘萍,过眼即忘。没有将心中的疑惑说出口,她已经给了自己一个答案——因为另一个她是个了不起的物型替身收藏家,这么珍贵的替身,毫无疑问,自然也在其收藏范围之中了。
  在那以后,她心中所想的,不过是在回家的路上多送几粒嘉宝果来慰劳充当司机的西川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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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T.37

  今天是原相馆难得的休假日。虽说是工作日,相馆的主人也并非在外云游中——事实上,里头比平日里稍显清冷的景况不只热闹了多少倍——也依旧难得一见地关上了迎客的大门,挂起了写有“Close”字样的告示牌。
  早晨,在送走了当日第一位,同时也是最后一位客人之后,西川泷便把她自己手制的告示牌串在了门把手上。
  “刚才那位客人,是个警官吧。”
  虽说听起来有些像是在询问什么,不过,这边的枝对那边的枝道出的,毫无疑问是一句陈述句。
  “是啊。偶尔也会有一些特别的客人上门。有什么可奇怪的吗?”
  那边的枝用惬意的姿势侧卧在旋转沙发上,原本的靠背与双足后的挡板与座位一起变成了柔软舒适的躺椅。对于平日里总是正襟危坐的她来说,此时已能算作难得一见的放松姿态了。
  “只是有些好奇。虽说是身着便服来此的,可却出示了巡官证。怎么想都不合理吧,简直就像是自相矛盾的举动。如果有什么秘密不能说,就当我没有问过好了。”
  “不,实际上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原相馆偶尔也会帮助职能部门,为他们解决一些常规手段无法解决的难题。「复眼」重塑人、物形貌的能力,能够用来寻找突破口、发掘新线索,这也是为什么原相的价值如此之高。实际作用决定使用价值,况且又是独家垄断的生意。替身所能带来的现象,有很多可是技术无法解释也无法解决的哟。”
  侧转身子伏在椅背上,她轻轻摇晃着杯中的液体,笑着冲另一个自己解释道。
  “这是你那位好帮手亲手调制的生日礼物吧,当心别洒出来,到时候可就追悔莫及了。”
  闻言,那边的枝,摆了摆手,丢下一句“无碍的”,便顺势岔开了话题。
  “怎么,既然今天不是你的生日,不过去帮帮他们的忙吗?”
  这边的枝耸了耸肩,露出一丝狡狯的笑容,说道:“既然他们都以为我们是同一天生日的,那我偷一下懒也不妨事儿吧。反正,就算我现在过去了,也会被那几个充满干劲的人赶回来的。真是可爱的孩子们呐。”
  “哦?那你的生日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呢?”
  这边的枝没有发现,另一个她问出这句话时,笑容中所隐藏着的探究的颜色。
  “你知道‘神恩诞生日’吗?我就是在这一天出生的。”
  “是这样啊……居然是2月16日么。”
  闻言,那边的枝紧锁着眉头,仿佛思维从一个谜题中,进入到了另一个出乎意料的困局当中。
  察觉到那边的枝有些异样,从回忆中脱离出来的枝挑了挑眉毛,用有些轻佻的口吻问道:“难为你居然能记得具体日期。”
  “哪有可能不知道。毕竟是主要传统节日,你当我和你一样缺乏常识么?”
  “既然你记着,就不要再忘了。到时候可别拿‘忘记了’当借口,不给我准备礼物啊。”
  “虽然你这么说了,不过,好像你也没有给准备我生日礼物呀。”
  “那是骗你的。礼物在这里哟。”
  这边的枝拿出来的,是一个用雪青色礼物纸包裹着的盒子。礼物纸的外面用鹅黄色缎带用心束起,在顶端扎了一个双斜线形蝴蝶结。
  “是自己包的吗?”那边的枝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仿佛是在笑她疏于理事。
  “早见有帮忙哦。”而这边的枝,也用不负她所望的轻松态度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这一点。
  “对你来说,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那边的枝露出了失笑的表情,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到了礼物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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