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 【天苍妙】《Once'》[天苍妙2009年作品]

《Once'》

企画：天苍妙
脚本：天苍妙




这仅仅是一次回忆。
但也是，仅有一次的回忆……

遥远的
短暂的
并且，已经永远成为了过去的……



-序章-


【声音】「为什么要由我来替你拨这个号码呢？」
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将手机置于耳边，沉默了很长时间。
【我】「只是……想试试看吧……」
【电话】「你啊～」
叹气声。
没错……
自己，是没有那个勇气的。
没有勇气，去弥补……
去年，在同样的此刻
那没有传达出的最后一句……
【电话】「我说，听好啊……」
现在，只是想试试看而已。
试试看，那个号码，与那个人，还有没有联系。
【电话】「空号哦。」
【我】「…哎？」
……
短时间内，我愣在那里。
虽然，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还是……
【我】「别用这种无聊的方式来跟我开玩笑啊。」
【电话】「没跟你开玩笑，真的是空号。」
【电话】「不信，你自己试试看就知道了。」
是吗……
看来，已经确定了……
我忽然，开始忍不住笑起来。
【电话】「怎么了？」
【我】「嗯……没什么，我知道了。」
笑得，鼻子好酸。
【我】「对了，还有……」
我一边道谢，一边抑制着自己的情绪。
【电话】「嗯？」
【我】「再过几天，等放了暑假……」
如同，很久很久以前
【我】「再陪我，去一次那里吧。」
还是一样任性自私地，提出了小小的无理请求。
【电话】「那里啊…」
【电话】「嗯，也好。」
【电话】「正好想看看它现在到底变什么样子了呢。」
怀念的场所。
【我】「或许，那里也已经……」
我下着这样的结论。
不
那也正是，我的期望。
如果，所有的一切，都已如同那个电话号码一样
消失殆尽
那么……
我一点都不会感到悲伤。
【电话】「那好，到时候再约定时间吧。」
【我】「嗯…」
电话挂断了。

望向窗外，是一片晴朗蔚蓝的天空。
又到夏日了。
离冬天最遥远的距离。
而那个最为熟悉、但迄今只拨过一次的电话号码……
现在，也成了空号。
……
这样也好。
现在，关于那段时间的记忆，存在于我这边的有形部分
就要全部消失了。
剩下的，只有一处地方，还在自己能够确认的范围之内。
而我，也期待着
那里
也已经……成为一片空白。



这仅仅，是一次回忆。
也是仅有一次的回忆。

虽然，遥远
短暂
甚至，已永远成为了过去……

但仍然，希望请你
能够回想起
并且铭记住——
你的
那今生，仅有的一次。


"once"

《Once'》

-初中篇-

企画：天苍妙
脚本：天苍妙




那里，是一切的开始
永远停留在记忆中的，一个黄昏的开始……


【少年】「是关于…游戏的问题么？」
夕阳之下。
刚走出网吧的少年，正与好友一同骑车在回家的路上。
但好友似乎在为什么原因而犹豫着……迟迟没有开口。
【少年】「……」
看来不是。
也许预想到那是不太好的问题吧……少年也没有立即追问。
两个人，默默地向前行驶着。
然而，过了不久，少年还是等来了对方打破沉默的一刻。
【好友】「那个……」
好友终于将要提的问题说出了口。
【好友】「你，喜欢…」
【好友】「……么？」
……
双方再次陷入了沉默中。
不知该作何回答的少年，对此次提问感到了些许意外。
但并不是因为它来得太突然。
也不是因为问题的所指对象。
【好友】「喜欢么？」
好友似乎很急于想得知答案，催促着。
问题的所指对象，是少年不久前的同桌。
不久前……初二时期的同桌。
【少年】「为什么要问这个？」
意外不是源于问题本身及问题的所指对象。
因为，以前就已经有人问过了。
只是……他看见好友的表情，实在有些过于认真严肃。
【少年】「嗯……」
虽然有点在意对方的态度，但是，作为被质问的一方，还是不得不先回答他的问题。
【少年】「或许，是喜欢吧……」
喜欢……
他并不知道，第一次将那个词说出口时，自己的脸上，是怎样的表情……
【好友】「果然还是喜欢啊。」
【好友】「唉……」
【好友】「有些麻烦了呢……」
少年愣了一下。
而这一次……
【好友】「来一决胜负吧。」
【好友】「因为…」
【好友】「我也喜欢她。」
……
少年终于看见了，隐藏在那认真表情之下的真实。
然而，随后——
他也将目光，再次转向了洒下夕阳余晖的方向。
【少年】「好啊。」
【少年】「一起…」

『为了那个人……努力吧』

而那一句话
注定将成为
后来所有一切的，起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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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三年级。上学期。
距离中考还有将近半年的时间。
初三的教室里，即使当下课铃声临近，也依然能够维持住它那股特有的安静气氛。
许多人，此刻都在为考上一所好的高中而努力着。
而此所初中的学生，更是几乎都将目标指向一处——
它的高中部。

这所初中是这座城市里最好的初中学校。
而高中部，更是被评为『国家级重点中学』。
如果能踏入那所高中的话……那么也就意味着（考上一所理想大学的）梦想，就实现一半了吧。
至少当时的人们都是那样认为的。
因此，绝大多数人，此刻都在为了这样的目标而努力。
而某些被排除在外的少数人……
【少年】（问题是，那家伙真的没问题么？）
属于学习成绩极差，或者极好。
而现在，学习极好的少数人，正望着学习极差的少数人的座位。
【少年】（还说要为同一目标而努力……）
不过仔细想想，这句话好像是自己说出来的。
算了，无所谓……
少年不由地侧过头，又向着身后的座位，偷瞄了一眼。
【女孩】「？」
这就是所谓的目标。
确切地说…就是昨天问题的所指对象吧。
——少年初中二年级时期的同桌。
而现在，升上初三以后，是坐在了他身后的位置。
【少年】「不，没什么……」
看见女孩脸上所露出的『？』，少年赶紧又转过身去。
但是……
真要比的话，至少别先在这里就被淘汰啊……
少年边思考昨天的事边玩转着手中的笔，直到下课铃声响起。

【少年】「笔记。」
【女孩】「……这一科你还用看啊？」
【少年】「刚才发了会儿呆啦，拜托了m-_-m。」
然后，就如同字面上所说的那样，摆出了一副『拜托了m-_-m』的模样。
女孩微微笑着，将笔记本递给他。
只需要稍微看一下就行了……确认刚才所讲的内容。
对于少年来讲，现在的每一门课程都是轻松简单的。
就算现在马上就参加中考也没有问题吧……
至少进入此所初中的高中部应该是没多大问题的。
【少年】（……）
不，其实也不是……
还有一门科目是不拿手的。
非常不拿手。
只是相较其它几科而言，分数占得少一些罢了……
少年迫使自己尽量不去想它。
【少年】（少一些，么……）
心中盘算着不愉快的事，过一会儿，少年将笔记本还给女孩。
【少年】「谢啰～～」
然后，再次朝前方不远处的位置望了一眼。
还在睡。
懒得管了……
反正那个人，也没什么希望吧。
位于同一组前面的好友，学习成绩与少年恰好相反，属于班上的末数位置。
而且，在这样的情况下，依然还能睡得如此安然。
连讲台上的老师也对其不闻不问，对于这类学生已经表示放弃的样子。
胜负，已经提早分出来了么……
况且，即使不说中考之后，好友将无法与她同进一所学校。
就论目前与女孩的关系现状，也是自己这方占尽优势……
少年这样想着……


放学后。
【少年】「走吧…」
【女孩】「嗯。」
两人开始收拾各自的书包。
然后……
过了不久，便如同往常一样，一起骑车在放学回家的路上。

放学和上学，少年与女孩都是同路的。
从初二与女孩同桌时便是如此。
虽然现在已不再同桌，但两人放学一起回家的习惯依然如此。
可以说……只要是上学期间，少年与女孩的关系就比较近吧。
女孩的性格其实挺内向。但自从少年与她同桌之后，就经常给她讲许多好玩有趣的事。
学习上的，生活上的……
电视里的，现实中的……
校园内的，校园外的……
虽然琐碎，但都是少年口中的轻松话题。
久而久之，女孩对少年的态度，也不再如最初那样显得十分拘谨了。
当然，其中也不乏让女孩感到困扰的玩笑……

由于少年的学习非常好，他也经常帮助女孩解决一些学习上的疑难问题。
似乎正因为有着『被信任』『被依赖』的成就感，少年在为自己唯一的『学生』进行学习辅导时，也显得格外耐心。
而且确实……直到现在，彼此都还算比较信任对方。
但少年的性格，其实是与女孩正好相反的。
用『外向』来形容也许不太合适，那是远比『外向』惹人讨厌的性格……
人缘一点也不好。少年与班里人的相处关系是很差的。
这可能源于他从小身处的家庭环境，而造就了现在浮躁轻狂的性格。
由于那些经历，少年在在成长过程中逐渐养成了争强好胜的个性，并且还利用学习好这点来藐视他人。
然而对于过去家里的事，少年从不把它们真正放在心上。
只是将它们看作习惯，视为了生活中正常的一部分。
至少在少年心中，一直都是这样回避它们的。
只要……有自己的路就行了。

但是，正是由于这样的家庭环境因素……
少年不仅长期寄居在亲戚家里，他的品性方面也变得十分缺失。
看不起周围人，对他们保持嘲讽的态度。
装作对什么事都不屑一顾，却常想要在学校里出风头，甚至做一些出格的事。
他认为，那就是『个性』。
但其实，只不过是用自傲的表象，来掩饰本应属于自卑的心罢了。
对于这点究竟有没有发觉，只有少年自己心里面最清楚……

然而就这样的一个轻狂少年，女孩却能很包容地与他相处。
一方面是女孩对少年的成长环境有略微的了解（天天在一起聊天的缘故吧）。
或许在女孩的心里，是能够理解少年的。
正如她所说过的话那样，『虽然看似有些玩世不恭……但是，很坚强』。
另一方面则是：少年对女孩一直还算好。
虽也常开一些玩笑，但还不算过分。
两人常常在一起谈心。内向的女孩其实也有许多心里话的。
久而久之，女孩也开始向少年倾诉自己的开心与烦恼。
对女孩能这样长期地信任自己……少年很感谢。
【少年】（或许在班里，就她一个人和自己关系比较亲近吧？）
……
不
其实还有一个。
男生。
也就是少年现在的好友。
但经历了昨天的那件事……现在的关系，也许不仅仅是那样了。
少年不时凝望身边的女孩。
【少年】「……」
还是不用问了。
之前她就说过『与那个人保持距离』这样的话。
当然，其实还是在告诫自己别去沉迷于游戏吧……好友喜欢电脑游戏这点，女孩是清楚的。
而少年也正是由于游戏的原因，才在这学期初的时候与好友熟知起来。
虽然好友学习成绩不好，在班上也因『借钱不还』等恶习而闻名……口碑可以说比少年还差。
但好友对少年还算大方，常邀请他去网吧玩游戏，或直接拉到家里去玩等。
少年的游戏瘾其实并不算大，只是因此契机又多了一位容得下他的人……如此而已。
只不过……
只不过，现在那个人……已不再仅仅是好友了……
少年一路上，都在一边听女孩讲述周末的趣事，一边出神地考虑着这些。

【女孩】「红灯哦。」
一句提醒，打断了少年的心不在焉。
【少年】「啊…抱歉。」
缓缓地将自行车退至停车线后。
【女孩】「才刚到圣诞，就要开始想不通啦？」
少年回过头，看着女孩微笑的侧脸。
……
果然，很可爱。
难怪好友会喜欢她。
等等，自己不也说了那样的话么……
『喜欢』
少年在心中回味着昨天的问题。
【少年】「今天…圣诞节？」
【女孩】「不是今天，是明天。」
绿灯亮了，两人又继续并列前行。
【女孩】「今天，只是圣诞前夜。」
【女孩】「Christmas Eve～」
【少年】「……」
原来如此。
【少年】「不过…完全没感觉到气氛呢。」
【女孩】「可能是因为现在还没有到晚上吧……」
才刚放学不久。虽说是冬季，不过现在的天空依旧停留在黄昏的模样。
【少年】「即使到晚上也没多大区别吧…」
【少年】「而且那是外国人的节日，与我们好像也没多大关系……」
【女孩】「不喔，你看那里——」
望向女孩所指向的街边，一家商店门口摆放着一棵装饰满满的圣诞树。
虽说是一棵小树，但全身上下都被银色小珠与华美的彩缎给包覆着，显得别外精致。
店外的玻璃窗上，也被喷洒上了醒目的白色『Marry X'mas』等字样。
【女孩】「…很漂亮吧？」
【少年】「我倒没看出哪里有多漂亮了…不过，真要说气氛的话……」
【女孩】「？」
【少年】「还是……下雪比较好吧。」
但其实，这座城市已经很多年没下过雪了。
上一次……记得好像是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吧？
少年回忆着。
女孩微微地笑了一下。
【女孩】「是呢……」
【女孩】「但那种事，只能期盼啰～」
少年轻轻地叹口气。暂且不说这个……
【少年】「至少，圣诞前夜被选在星期一也太不合适了吧。」
【少年】「一周才刚刚开始……」
【女孩】「没办法啊，这又不是我们所能决定的。」
光想想就觉得沉重。明天还不是一样照常上课……
还圣诞呢，真是大煞风景。
至少，今天如果是星期五的话也行啊……临近周末，那样也会感觉轻松许多。

不觉间，两人已走到了平时分别的地点。
距离少年所住的地方已经很近了，而女孩的家则要相对远一些。
【少年】「那么，明天见。」
少年向她挥手。
然后，准备向着左边的方向转弯时……
从背后也传来了女孩的道别声。
【女孩】「明天见。还有……」
【女孩】「圣诞快乐。」
少年迟疑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
【少年】「啊，对……」
【少年】「…圣诞快乐。」
女孩笑着挥挥手，然后离开。
少年目送着女孩离去的身影。
直到看不见她为止。
【少年】「……」
像这样早已见惯的日常光景……
不知为何，在今天显得有些珍贵。
或许，是因为距离中考的时间只有半年了吧。
按理说，两人进同一所高中是没什么问题的……
女孩的学习虽没有少年那样出众，但也算比较优秀。
但为何，还有这种不安的感觉呢……
将来，上高中以后……还会一直像这样与她上放学同路，一起无拘无束地聊天么？
这样的日常，要是能够永远持续下去就好了……
少年在心里，由衷地期望着。
也或许……
正是因为有离别的预感……
所以连这样习以为常的瞬间，也开始显得弥足珍贵了吧……
虽然，仅仅是预感。
【少年】「说到底…」
【少年】「我还是，喜欢上她了啊……」
很早以前，在与女孩还是同桌时，就有人来问过这个问题。
那时自己不但回避，还反过去嘲笑是对方喜欢还不敢承认。
昨天，在回答那个问题时，也显得犹豫不定。
……
但是……
现在，可以肯定了。
少年一直站在那个分别的黄昏路口。
『喜欢』……
而今后，等待自己的，究竟是什么呢……
直到，漆蓝色的夜幕彻底来临为止。


下课时间的走廊上。
【少年】「不玩了。」
【好友】「…什么意思？」
好友看见少年脸上挂着认真的表情。
那种认真，丝毫不逊于那天的好友。
【少年】「就是不玩了的意思啊。」
【少年】「从今之后，不再玩游戏了。」
不玩电脑游戏。
少年下定了这个决心……
况且，他的游戏瘾本来就不大。
【好友】「不玩……那你想干什么？」
【好友】「好好学习？得了吧，不到两天你就会来找我……」
【少年】「那是你啊，别搞错了。」
【少年】「我可是真的不再玩了。」
【少年】「而且……一诊考试也要来了吧。」
【好友】「……」
【少年】「多少好歹复习一下吧，时间不多了。」
少年继续很直接地，把话说出口。
【少年】「还说，要一起为同一目标努力什么的……」
【好友】「唉唉，多管闲事。」
好友终于不耐烦了，向教室门口走去。
【少年】「……」
好心反而成反效果了么……
算了，那家伙从来就是那样。
除了家境，没一样比自己强。
而且，自己是下了决心的……至少会为了那个人比他更加努力。
女孩对于好友，也毫无疑问是持反感态度的。
因此无论怎样，都不可能选上他吧……
上课铃响了，少年结束无聊的思考返回教室。


距第一次模拟型诊断考试（即一诊），还有一周多点的时间。
教室里的课堂氛围可以说是安静到了令人窒息的地步。
自从初三上学以来，每一天都如此紧张。
仅仅是中考就这样了，那将来『传说中』的高考呢……？
完全没法想像……
时间确实很紧。
一诊考完，然后就放寒假。
寒假也放不过二十天，就会再次开学。
开了学，离中考只剩下不到4个月的时间。
其中还有一次关键的二诊考试，在5月份。
二诊一结束，6月初的中考……也就跟着转瞬到来了。
真快啊……
……
不对。
【少年】（似乎还漏掉了一件。）
……
……
好烦。
少年发现自己最近上课常常走神。
虽然如今，初中课程除了化学以外几乎全已授完……现在基本上是复习与测试。
并且对于少年来说，这些考试也早已不在话下了。
但是……
只想对得起自己刚下定的决心。
——为身后的那个人努力……
因此，每一次在走神之后，都会感到有些许悔恨……

下课时，又借来笔记复习。
【女孩】「又没好好听课啊？」
【少年】「……」
【女孩】「一诊就要来啰。考试没问题么？」
少年将仅看不到一分钟的笔记本，连同答案一起归还给女孩。
【少年】「不用你操心啦。」
【少年】「反正……」
【少年】「至少不会比你差的。」
【女孩】「……」
【少年】「不不，就连分数一样都不可能。哈……」
啪。
刚递回的笔记本，就这样不轻不重地敲在少年头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不过，女孩对于她前方这个人在言语上的得寸进尺，已经习惯了。
【少年】「不过啊…」
【少年】「其实，也不是完全都有把握……」
【少年】「唉～」
叹息声。
【女孩】「体育？」
女孩像是看破了少年心思似的点出。
【少年】「……」
【女孩】「为什么不练一练呢？」
【少年】「算了，不用你管啦～」
像逃避一般转过身去。
【女孩】「你干脆还是……」
【少年】「不用你操心～～」
致命伤……
【少年】（而且，也没那闲功夫来浪费时间……）
长跑可是少年的致命伤。
从小就没经受什么锻炼，况且自己的体质本来就不行。
虽然头脑反应似乎还可以，但那个与这个纯粹是两码事。
光每天登上这栋教学楼就会气喘，再把那个距离联系起来的话……
『1000米』
好吧……也许只有一千米而已。
但对于体质不算好、平时又不怎么锻炼的初中生来说，确实是太过遥远了。
自己还一次都没练过呢。
练也不想练……反正自己不是那块料。
再说，即使现在要练，离一诊也只有一周时间，肯定来不及了吧……
寒假里再好好练吧。
【少年】（等等……）
【少年】「你怎么知道我体育就一定不行呢？」
虽然之前就有体育课，但那与其说是体育，不如说是比自习课还Happy的课外自由活动。
即使考试，也不过是放水的低难度项目罢了……保证全班及格率100%。
大家也从不把体育课放在眼里，将它当成是校园课程中最娱乐的存在。
但是，现在的情况……
【女孩】「你体育肯定不行啊。」
【少年】「……为什么要那样肯定啊？！」
【女孩】「一看就知道不行。」
【女孩】「弱不禁风。」
【少年】「…哈？」
【女孩】「上次发烧的事情都忘记了么？」
【少年】「发烧……」
【女孩】「穿那么单薄就来学校。结果还没到中午就请假回去了……」
【女孩】「耍帅。」
【少年】「……」
是两个月以前的那件事啊……
的确，那时候还没注意到刚刚入冬的天气。
那一次确实挺惨的。从教室到家里，从当日早晨到第二日凌晨，挣扎了一整天。
【少年】「但是，即使是运动健将，也不能保证他不生病吧？」
【少年】「何况我体育没有你想像的那样差……凭印象就下结论，大错特错了。」
【少年】「首先，我跳远没问题。」
及格应该没问题。
【少年】「其次，实心球也还扔得过去。」
刚刚扔得过……及格线。
【女孩】「……」
【女孩】「跑步呢？」
【少年】「那个是最擅长的。」
毫不犹豫地回答……说的就像真的很擅长一样。
至少班里的人平常也都没怎么练吧……自己还是不至于垫底的。
要是比那几个胖子还跑得慢的话，就太说不过去了。
【女孩】「说谎。」
【少年】「谁跟你说谎啊？我跑步强得很！」
【少年】「况且每天还骑着自行车来上学呢……锻炼十足。」
不过好像大家都是骑自行车就是了……
【少年】「反正不管怎样，走着瞧吧…到时候就知道了……」
虽然知道是自己嘴硬，不过气势上还是不能输的。
再说了，万一情况确实不会如想像中那样糟糕呢？
少年在暗中抱着这样一丝侥幸心理。


不过，那样的侥幸并没有实现。
一周以后，一诊考试如约而至。
体育比其它学科都考得早，是第一个考试科目。
【少年】「可恶啊。」
【少年】「绝对会对后面那几科造成影响的……」
而且，本次一诊的体育考试，只考长跑。
也就是说，这科绝对不可能及格了……
场地是高中部学校的操场。
【少年】「呼啊……」
从少年口中吐出了喘息，但还没开始跑呢。
只是，虽然每一年学校的运动会都是在这里举行，大家对于高中部的环境也再熟悉不过……
但这一次，氛围还是多少显得有些不同。
少年有些出神地望着不远处的教学楼建筑。
【好友】「要开始了。」
好友在一旁催促着。
男生们开始稀稀拉拉地走进操场，来到跑道上。
男生是第一轮，比女生先跑。
【少年】「要跑几圈啊？」
【好友】「两圈半。」
两圈半啊……
围绕这样的操场。
【少年】（尽力坚持吧。）
少年在心中叹着气，然后注意到好友手上拿的东西。
【少年】「这是…？」
【好友】「上面有字。」
像是挺得意的语气。少年看了看红色罐子上那醒目的印刷体。
『○牛』
【少年】（就是那个喝了能使雄性激素在短时间内猛增的东西么？）
好友打个了闷响的饱嗝后，将金属罐子放在跑道边。
看看周围的人，好几个男生也在重复这个饮用过程。
监考老师在一旁耐心地等他们喝完。
【好友】「喝了这个，跑满分都没问题。」
【少年】「是么……」
不过现在才喝，是不是有点太迟了啊……
【好友】「等今天拿了满分，一起去网吧战两场吧？」
【少年】「不用了。后天还要考试……」
周末就没去。
自从下了那个决心后，已经坚持一周了。
现在听着那个游戏名……会觉得心痒么？
【少年】（果然，我并没有那么大的瘾啊……）
答案是不痒。
【好友】「算了…既然你不去，我还是在家欺负电脑吧。」
【好友】「寒假再约出来算了。」
【少年】「寒假我也不玩……」
真是，他还真以为自己在那天的决心话是说着玩的啊……
【好友】「随你的便吧……」
随着监考老师的催促，一个个发亮罐子终于都被放到了跑道边上。
然后，男生们安静默契地一齐等在起跑线上。
听待监考老师手中那开始的枪令。
【监考老师】「各就各位……」
气氛沉闷起来。
【监考老师】「预备…」
【少年】（好紧张。）
啪——！！
响亮的枪声一发出，所有男生立即齐刷刷地向前迈动了脚步。
……
【少年】（你们啊……一开始就跑那么快，后面能冲得起来么？）
都是一群傻瓜。
少年想着，跟在队伍的中央。

……
但是很快，一圈还没到，就再次被更换了位置。
落入队伍的倒数三甲了。
【少年】（冲吧……冲吧……）
你们尽管冲，一会儿就将全部倒下……
少年一边喘着气，一边与身边仅存的『竞争者』拼谁更能保存体力。
……
两圈了。
好像之前有几个人还超过了自己一圈，提前跑到终点线了……是错觉么？
但是…已经没思考它们的余力了。
自己就快死了啊……
【少年】「呼啊……呼啊……」
不行了……
少年似乎已经嗅到了自己口中的血腥味。
然后，隐约看见了……
女孩……站在距离终点线的不远处……
啊……
快点结束才行啊……
要死了……
………
……
…

【少年】「呼啊……」
【少年】「呼……」
【好友】「…你没事吧？」
【少年】「……」
连话都说不出了，少年就这样平躺在跑道内的草坪上。
【少年】（果然，那些家伙都是靠『○牛』起了作用么……）
但效果也未免太明显了吧……
少年一边痛苦地喘气，一边郁闷地望着监考老师在那里往手持的本子上记录成绩。
【好友】「唉……」
【好友】「没跑进满分真是可惜啊。」
然而语气中并没有可惜的感觉。分明是在炫耀……
【好友】「好几个人都得了满分呢。」
【好友】「要得满分的话，至少得保证前五位的名次才行啊……」
【少年】「……」
有啥好炫耀的……少年在一旁默不作声。
只不过是一门体育考试而已……而且还只考长跑。
本来中考的体育，是考3个项目：立定跳远，实心球投掷，长跑（男生1000米，女生800米）。
每个项目10分。
而这次只考长跑，原本30分的体育在本次一诊总分中就只算入10分。
损失还算小的……
大不了将后面那些更为重要的科目考好一点吧，弥补这10分应该是轻而易举。
【少年】（但是啊但是……）
竟然有不及格的科目了……
少年怎样想都觉得很不爽。
名次还是倒数三甲……
虽然不知道好友的具体长跑成绩与名次，但听上去好像已有拿到满分的气势了。
【少年】（一定很不错吧……）
明知道即使他凭借这个也照样会与自己的一诊总分相距甚远……
但少年心里始终有种莫名的焦躁感。
第二轮长跑的女生们已经整齐地站在起跑线上了，等待着监考员的枪令。
【少年】「……」
真够丢脸啊……在那个人面前。
一诊的第一门考试就混个不及格。
而且最郁闷的是……
【好友】「她都能比你跑得快吧。」
【少年】「怎么可能。」
最郁闷的是……输给了旁边这个人。

【监考老师】「各就各位——」
不过，男女间的体力毕竟还是有差距的。
即使是男生中的倒数，还是应该比女生跑得快吧。
【少年】（况且她的体质看上去也不怎么好……）
少年如此想着，与好友一起默默望着与刚才男生所站位置不同的800米起跑线上。
啪——！！
枪声再一次响起。新一轮的竞争开始了。
这不是比赛，是考试。
在离起跑线不远处，跑道内的草坪边上，并坐在一起的两人默默望着那一堆移动的人群。
【好友】「想为她加油么？」
【少年】「没那个必要吧…」
在心中加油就行了……
【好友】「反正也不可能比你还差吧。」
【少年】「……」
对于好友重复的嘲讽，少年没有再进行驳回。
的确……女生的速度是不及男生的。
但至于名次，那可就说不准了……
【少年】「她会得第几名呢……」
不一会儿，第一位女生已率先冲过了先前的起跑线，跑完第一圈。并将队伍远远地甩在身后。
看起来格外引人注目。
【少年】（看来，说女生速度比男生慢也不太准确啊……）
不光有速度，而且看上去格外轻松。
简直就是……身轻如燕的感觉了。
而旁边另一些男生的议论声也开始变大了。
【男生A】「果然……」
【男生B】「强人，还真是样样都行。」
【男生A】「就算是体育，也照拿第一啊。」
【男生B】「连体育都那么强。这次拿年级总分第一又没问题了吧……」
【少年】（……）

又是那个人。
班里的宣传委员。
不……应该说是个什么事都能管、各方面都很突出的女全才生吧。
目前学习成绩排在全年级第一。
因为字写得十分漂亮，此而担任班里的宣传委员。负责教室后面的黑板报工作。
不仅如此，班里的纪律管理及各种文娱活动也几乎由她包管。
换句话说，班长的风头也早被她盖过了。
也包括随时爱出风头、想出风头的少年……
少年对这位总是有着『第一』称号的女生，尤其心存偏见。
【少年】（她以为她是谁啊……）
不仅是因为少年曾在班里做出一些出格事破坏纪律时，总被多管闲事的宣传委员毫不留情地警告。
而且少年也见不惯她那种看似比自己规矩、但实际更出风头的表现。
换句话说，就是少年自己也承认……赢不了这个人。
至今也没有找到自己能在哪方面胜过她。
所以即使对对方心存偏见，少年也无奈找不到好的理由去攻击……
【好友】「来啰。」
再度回过神来时，不久前还在心中为之加油的对象已经经过这里了。
【少年】「……」
两个人还是默不做声地，望着女孩从眼前经过。
她处在队伍的中央。
唉……
【少年】（其实，很想为她加油呢。）
另外……
少年在心中苦笑着。
那样的速度也能跑中等……
真可惜自己不是女生啊。
……

又过了一会儿。
【男生B】「神速，满分啊！」
【男生A】「猜都能猜到……岂止是满分，都超越很多了。」
【少年】（……）
刚才那位跑在第一位的女生已经轻松地冲过终点线了。
然后，也不休息，就在原地走了两下。
气都不喘。
【好友】「她呢…？」
回头一看，已经变得稀松散乱的队伍还在跑道的另一端。
……看不清楚那个人所处的位置。
但是，肯定至少比自己跑得好吧。
相比之下……
少年看着那位第一名的女生向这里走来。
【少年】「……」
得了个第一就了不起了么？
的确，自己到现在从未找到比这个人更强势的地方。
包括在这次的体育考试上，更是形成了鲜明的差距。
总是想出风头的少年，总是被这个更能出风头的人管理和压制着。
少年的学习很出色，但也从未在任何一科的单科成绩上赢过她。更别提总分了。
少年字写得不错，然而班里的板报总是由她来写……
顺便提一下，宣传委员的板报助手，是少年初二时的同桌女孩。
少年在课间休息时做的种种想引人注意的恶作剧……
也每次都被她制止，甚至向老师打小报告。
少年对宣传委员心存不满，却又无奈自己没有超过她的地方。
而且宣传委员相貌十分漂亮……在年级上都是极有人气的人。
也就是说，无懈可击。
相比之下……
【宣传委员】「加油——」
【少年】（……？）
少年看见她站在自己面前喊加油。
不，其实是向着还在跑步的女生队伍喊的。
【宣传委员】「再坚持一下～」
【宣传委员】「可以冲刺了～最后50米冲起来～」
……
相比之下，自己平时的表现，在她这种『崇高的品德』面前，岂不是像个小丑似的……
『崇高的品德』…？
不，其实是她自以为是罢了。
【少年】（她还真以为自己是完美的人啊……）
因为确实有很多人都用『完美』来形容她，不管是同学、老师、家长……
但是在少年眼中，她就是个完美的钉子。
【少年】「嘁…她以为她是谁啊……」
啊……
因不经意间说出口了，她转过身来。
【少年】「……」
但是她并没有说什么，而像是对着这边笑了笑，然后又转过身去。
继续为最后的几位女生加油。
【少年】（……）
装什么装啊……她还真自以为她自己是谁……
向另一边望去，很多女生都已陆续跑过终点线了，站在那里休息。
那个人也跑完了呢……
估计还是中等名次吧。
【好友】「果然比你好得多，是不是？」
【少年】「管得多……」
少年站起身，离开了操场。
其实是想去上厕所。
……
走出教学楼时，少年转过了身。
回望着这个颇具古代风格特色的建筑物。
【少年】「……」
这里，会是今后与那个人一起共度的地方吧……
教学楼里的人，可能也在考试……这么长的时间里也没有听见下课铃声。
这便是高中时代的气氛么？
今后，将在这里度过三年。
那时的自己，又是怎样的呢……
如果，还能与她同班就好了呢。
【少年】（在那之前，先一起考入这所学校再说……）
还有半年。
少年凝视着眼前建筑物一楼的楼梯口，默默地在心中立下了誓言。


【女孩】「今天跑得真差呢。」
【少年】「还行吧……不是在中间吗……」
【女孩】「是在说你。」
【少年】「啊……？啊、啊……」
原来如此。本来还想安慰她呢……自己像个傻瓜似的。
【女孩】「我早说了吧？」
女孩的语气中，透着一丝说教的得意。
【少年】「……」
【少年】「其实论速度，我肯定比你跑得快的。」
【少年】「怪就怪对你们女生的要求太低了……」
【女孩】「借口都找到性别上去了……真没出息。」
【少年】「啊……」
可恶。
【女孩】「你看我们这边的第一名呢，她比你们好多男生还强吧。」
【少年】「嘁……因为那是有秘诀的。」
【女孩】「…？」
【少年】「其实……『她』，是男的。」
【女孩】「……？」
【少年】「不知道了吧。」
【少年】「那家伙啊……」
【少年】「伪装成女生啦……为了得满分竟不惜采用这种手段！」
【少年】「啊啊…真卑鄙啊～～」
【女孩】「汽车——」
？！
左边的一辆汽车拐弯而来。
又是一个小路口。
【女孩】「还是少说点废话吧。回去好好练练才是。」
【女孩】「我寒假就会开始天天练习跑步。」
【女孩】「一直跑到今年4月的体育中考。」
【少年】「……那我……寒假也练吧……」
少年有气无力地回应。
这周的一诊考试结束后，再等下周成绩公布和家长座谈会开完，就是寒假了。
【女孩】「嗯。」
后几天是一诊其它重要科目的考试。
回去好好复习做准备吧。
等考完，放了寒假之后……
【少年】「下学期来再考体育，我一定要拿满分！」
先提前做个空洞的宣誓再说。
【女孩】「加油啰～」
女孩倒是很认真地在给少年加油。


一诊很快如预想中那样结束了。
少年对自己这次所考的成绩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应该说是比较正常的发挥吧。
只是体育那10分……这门单科只拿了一半的分数。
尽管对总分和名次的影响倒不大，少年心中却总有些在意。
【少年】（唉……寒假好好练吧。）


寒假来临。
………
……
…
可是初三学生也只能享受不到一个月的假期。
『享受』？
老师布置的作业比上学期间还要多。
反而比不放假还累了。
【少年】「真是……就那么怕我们休息了么？」
眼前是密密麻麻排满的数学解析几何题。
旁边是物理试卷。
化学练习册。
英语辅导书。
然后……
【少年】「没有语文作业啊。」
这是什么情况？有点不公平哦。
不……其实如果要再增加作业的话还是挺困扰的。
但是……
【少年】「还是轻松一下吧。」
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样东西。
日记本。
从中间打开，然后再翻几页……
【少年】「嗯……」
就是这里，上次写的地方。
那么，就接着写吧……
少年动笔开始写起来。

这是少年从初二开始的习惯。
写日记。
其实是受当时同桌女孩的影响。
少年在刚接触女孩时就曾过说她，『那么内向，一天会不会说上10句话啊』。
女孩说其实自己也有很多话的，只是不擅口头表达。而想说的话，也不全会憋在心里。
例如？少年问道。
写日记。
女孩说，其实她每天都在写日记的。
那样的话，每天想说的话也就记录在上面了。
写日记啊……写什么呢？
一个人与日记本对话有意义么……
认为『日记』只是小学时作业的少年有些无法理解。
『想写什么就写什么』
女孩答道。
今天发生的事，今天的心情感受。
都可以写进去。
然后，第二天，又可以记录新的心情。
就是这样。
嗯……少年点点头。
试试看吧，写久了会很有趣的。女孩笑笑。
就这样，少年在不久之后，也去买了一本日记本开始试着写。
刚开始的时候，真不知道能写什么。
但到后来，发现它其实可以用来记录很多平时来不及梳理的心情。
也可以将许多有趣的事情收录进去。
在这里，可以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宁静。
每一天最真实的感受，在这上面留作了一页一页的痕迹。
久而久之，翻开前面的日记时，也有了名为『回忆』的感触。
这真是个很不错的习惯呢。
只是，那时候学习还没有现在紧张……如今已经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天天写了，大约一周写一次吧。
不定期日志，嗯。
但即使变成『不定期』了，这个习惯也依旧从未停止过。
【少年】「唔，对了……」
想起来，直到现在还没见过女孩写的日记是什么样子呢。
当然，自己写的日记对方也不知道就是了。
而女孩是不是真有写日记的习惯，至今也没有确认过……
【少年】（唉，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自己忽然开始考虑这些无意义的事情干什么啊……
不过，这个假期……
真的感觉有些寂寞。
至今才有的这种感觉，开始慢慢侵蚀着少年的心绪。
现在那个人在干什么呢……
是不是在家努力呢？
或许也像自己一样正在写日记？
啊，对了……她说过她要练习跑步的。
【少年】「……」
自己也出去练吧。
少年把日记本合上，放入了抽屉里。

来到院子里，站了不到一分钟。
【少年】「回去了……」
然后又返回到家中。
干什么啊……难道要在如此寒冷的空气中围着这个小院子绕圈圈？
太傻了吧……
自己也本来只是寄居在亲戚家这边的。若是让其他人看见了奇怪的举动，向亲戚询问也不太好。
【少年】「……」
算了，反正现在都休息好一会儿了，也差不多该回屋继续做理科作业了。
………
……
…


初三的寒假大致就是这样在书本中过完的。
在这期间，虽然好友几次打电话来约一起出去玩，但都被少年谢绝了。
【少年】（那家伙一定玩得相当过瘾吧……）
一诊就体育一科考得好点，还一点紧张感都没有。
马上又要开学了。
体育……
【少年】「啊……」
整个寒假还是没怎么练呢……
想起放假前和女孩说的那些决心，少年感到有些惭愧。
开学一定要练，嗯。
不能再让她看见自己那副狼狈模样了。
【少年】（总不可能一开学就考体育吧……）
下次考长跑之前，一定要做好准备。
再一次在心中为自己辩解，然后等待着开学的到来。


【少年】「明天？！」
晴天霹雳。
【女孩】「加油哟。」
身后女孩的声音已经很长时间没听见了。
但是，传达的却是开学第一天就收到的噩耗。
【少年】「啊、啊……」
悲剧啊。
这注定是一场悲剧。
【少年】（居然开学第二天就测试长跑……）
看来是专门与自己过意不去啊……这学校在想些什么？
少年彻底绝望了。
【女孩】「喂～」
【少年】「嗯？」
【女孩】「我会为你加油喔。」
【少年】「啊，还是不用了……」
【女孩】「？」
【少年】「唉～～」
【少年】「本来还觉得，这个寒假挺漫长的……」
【少年】「果然是错觉啊。」
不顾女孩诧异的神情，少年哀叹着转过头去……


第二天，高中部校园内。
【好友】「你准备得怎样？」
【少年】「一般一般……」
男生们又像上次那样散漫地进入操场。
【好友】「你不知道，我又发现了一种新的战术。」
【好友】「炮塔快攻……试过好几次，超无赖……」
【好友】「首先开始要……」
【少年】「好啦好啦。」
少年没心情听他讲与本次战役无关的战术。
况且那种方法，自己以前早就试过N回了。现才发现的话，真不知该怎么吐槽……
好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
【好友】「啊，你也要喝那个了？」
【少年】「……」
递向口边的拉罐。
『○牛』
虽然不敢抱太大期望，但至少在士气上不能输吧。
【好友】「变专业了呢。」
【好友】「祝好运哦。」
但是他这次没有带。
管它呢……
其实，凭借这个哪怕能进步两三个名次也算赚了……
少年边喝边侥幸地想着。

然而比赛开始后，少年才懊悔不已。
【少年】（……！）
为什么会这样……？
不仅身处落后，而且……
还由于刚喝了东西，跑起来极不舒服……
【少年】（为什么上次那些家伙喝了没事？）
他们的胃是通往异次元的么？
但是……已经又来不及去顾虑这些问题了……
啊，呼……
呼，啊……
啊呼呼……
呼啊啊……
啊呼呼啊呼啊啊……
呼啊啊呼啊呼呼……
*#-[$@><b￥%}+=～…！
#{￥%+T口T*#$]&|||——！！
到后来，也没有可以记录这些完全凌乱呼吸的文字了。
跑过一圈的时候，名次已变成了倒数第一。
【少年】（……）
咕啊啊啊……！
那些胖子们寒假减肥去了么？
可恶啊啊……
脑袋已经眩晕起来。
口腔里满是血腥味。
胸口发疼……
要……
要死了……
……
…
还没到终点么？！
自己现在真的还活着？
啊……还在跑呢！奇迹……
最后一名还在苦苦支撑着这样的奇迹。
啊……终于……
最后100米。
那个人……
那个人，在看着自己么……
要是看不见就好了……
最后80米。
反正，是没办法的吧，对这样的结果……
本来，体育这门课与自己天生就是过不去的。
即使以后再练，结果也不可能好到哪里去吧……
这一科……还是……
就这样……
【声音】「加油」
？！
【声音】「加油啊，再坚持一下」
啊……
是，女生的声音。
为自己加油的声音……
是她么……？
少年无力地望向身边……
【声音】「该冲刺了」
是……
脚下的动作虽然没停，但是少年……似乎在那一瞬间被冻结了。
是她……
宣传委员。
她……
【宣传委员】「不到50米了，冲刺啊」
【宣传委员】「来，跟上——」
然后，就像是做他的领跑员似的，她在旁边一边拍手打节奏一边跑起来。
啊……
唯一为自己加油的声音。
少年听见的是唯一为他加油的声音。
在最后距终点不到50米的范围内，他跟随着那个唯一为他加油的声音，冲刺起来……
清醒的一瞬。
虽然短暂，但确实是清醒的一瞬。
……

跑过终点线，少年躺在了操场内的草地上。
【宣传委员】「难受么？」
她还站在这里。
少年连话都答不上来，只是不停地大口喘气。
【宣传委员】「这样放弃是不行的啊…」
【少年】「……？」
【宣传委员】「你不是那么争强好胜么……这次怎么了呢？」
【少年】「……」
她转过身去。
那边，女生的队伍已开始向起跑线聚拢做准备。
【宣传委员】「如果要放弃，你的目标是实现不了的。」
【宣传委员】「也许中考你可以达到自己想要的成功，但是……」
【宣传委员】「从单件事情上讲，你已经失败了。」
【少年】「……」
【宣传委员】「还有两个月。」
【宣传委员】「如果放弃，就太可惜了。」
【宣传委员】「不试试看，怎么知道结果呢……」
远处，有其他女生正在召唤她。
她朝那里挥挥手，向前迈出一步。
【少年】「……」
【少年】「谢谢。」
第一次，从少年口中，向从不服输的对手道出了感谢。
【宣传委员】「接下来两个月，大家每天下午放学后会练长跑。」
【宣传委员】「我会多跑几圈。」
【宣传委员】「而你，就尽量跟上我的脚步吧……」
她转过身，微微一笑。
【宣传委员】「直到超过我为止。」
然后，再次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少年】「那个……」
【少年】「加油啊。」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为她加油。
【宣传委员】「你才是……」
【宣传委员】「加油啊，桀骜不驯的人。」
她走过去了。
然后，和第二轮的竞争者一起站在起跑线上。
【好友】「哇啊……今天还真是吓了我一跳啊，她竟然会找你说话……」
【少年】「……」
【好友】「她刚才到底给你说了什么啊？看你愣成那样……」
一旁的好友开始做起无谓的猜测来。
【好友】「该不会是……」
【少年】「她刚才……」
【好友】「哎？」
啪——！！
发令枪响了。
就像是忽然故意打断对话一般，少年没有再说下去。
但是……
她刚才，在背对着自己的时候……
一定，也在微笑吧……
少年有这样的感觉。
并且，也稍微有点理解了……
【好友】「新一轮又开始啰。」
【少年】「嗯…」
稍微有点理解，为何那个人如此有人气的原因了……
那是，一种名为『完美』的魅力。
绝对的完美。
少年现在看到的那个人，此刻也正在以完美的速度轻松保持着完美的名次。
第一。
这个人。
果然，是第一啊……
不单单是眼前的这一个片段。
各个方面，都是最优秀的吧。
少年终于开始承认这一点了。
【少年】「你今天跑得如何？」
【好友】「你……在问我？」
【少年】「嗯。」
【好友】「你没发烧吧……自己都跑成那样还去关心别人名次……」
【好友】「至少比你好。」
【少年】「但是没拿满分吧？」
【好友】「你凭什么这样说？」
那当然。
如果拿了满分，早就开始炫耀了。
【少年】「下一次……」
【少年】「等到下一次时，我一定会拿满分。」
【好友】「……我看你是神经质了。」
【少年】「或许是吧。」
但是，真的轮到下一次时……
即使，无法像那个人一样完美
至少，也要兑现眼前的这句话。
少年暗自在心中，下了那样的决心。
【好友】「来了。」
【好友】「这次比那次进步多了呢。」
【好友】「不像你……还莫名其妙地说些白痴话。」
不知不觉，女孩已经经过了眼前。
两人和上次一样，默默地看着她经过。
只是，不同的是……
少年的心绪，因为另一个人而停留在了前几分钟的片段里……


【女孩】「今天，我感觉自己跑得还可以喔。」
【女孩】「虽然离满分还有点距离，不过，经过寒假的练习，自己已比上次进步多了。」
【少年】「是嘛……嗯，的确不错就是了。」
【少年】「值得表扬。」
【女孩】「……你那是什么态度啊？」
【女孩】「好像你得了第一似的。」
【女孩】「啊…确实是第一。」
【少年】「你……」
两个人，并行在似乎很久没有走过的路上。
即使是『似乎』……那种感觉也可能只是少年单方面的感受吧。
【少年】「唉……我那是有原因的。」
【女孩】「又来了。」
【少年】「等着吧，下次，我绝对拿满分。」
【少年】「不光长跑，还有其它两个项目。」
【少年】「整个体育30分全部拿满……」
【女孩】「汽车——」
？！
少年愣住看了一下。
但是这次并没有什么汽车经过。
正想回应点什么，但女孩已骑向前方。
少年奋力赶上前去。
【少年】「你啊——」
女孩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然后，像是用某种哀怜的眼神，望着前方。
【女孩】「还是老样子呢。」
【少年】「哎？」
【女孩】「做点实事吧。」
【女孩】「时间也已经……」
【少年】「我当然会啊！」
【女孩】「……」
女孩望了他一眼。
【少年】「你不信？我这次绝对说到做到。」
【少年】「因为……我也开始有目标了……」
然后，女孩轻轻地笑了笑。
【女孩】「是么……」
【少年】「嗯。」
【少年】「下一次，就请看着吧。」
【少年】「从明天起，我就开始努力……」
那时，女孩看见少年的表情。
是，非常罕见的，认真表情。
所以……
【女孩】「加油哟。」
女孩迟来地，道出了那句鼓励的话。
以女孩平时的内向性格，也不可能在公开场合为他人加油的。
【女孩】「其实……今天已经有人为你加过油了呢。」
【少年】「……」
【女孩】「她说了些什么呢？」
【少年】「反正，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女孩】「是么……我想也是。」
少年不明白，女孩想表达什么。
【女孩】「不过，我也想像她一样呢。」
【少年】「你也觉得……她很强吧？」
【女孩】「嗯……」
【女孩】「……」
随后，不知为何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中，不再说话。
【女孩】「加油吧。」
再一次说出这句加油后，并以它作为道别，女孩在老地方与少年分离。
【少年】「……」
确实是……很久没有并行走过这段路了呢。
再次凝望，那早已消失在远处的人影方向。
这样的场景，就像是某个时光中的一段幻像。
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呢……
不知何时，已开始在意这些曾经认为微不足道的细节上面。
不知何时，开始变得有些细腻，甚至莫名地，感伤起来……
如果……
如果，这些真的都只是幻像。
那么，真实，又藏在何方？
那会是幸福的么？
或者，还是残酷的呢？
少年久久凝视着，随黄昏街道而无限延伸的光景……


【少年】「-_-」
【少年】「-_-b」
【少年】「-_-bb」
【少年】「-_-bbb」
【少年】「>_<bbb」
【少年】「>口<bbb」
【少年】「囧bbb……」
【少年】「T口T…………」
【少年】「呜哇啊啊～～～！！」
【少年】「呼——！」
最后一圈完成……
【少年】「呼……呼，呼……」
然后，在原地边走边调整呼吸。
【宣传委员】「不错嘛，这几天都有进步。」
【少年】「呼……」
【少年】「真的？」
对方点点头。
【少年】「啊…托你的福……」
【宣传委员】「但是才几天而已。剩下还有那么多天，也要坚持喔。」
然后，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道。
【宣传委员】「你离我都还差得远呢……」
【少年】「……」
【宣传委员】「想拿男生的满分的话，就先把我这个目标超越吧。」
她笑了一下，但绝不是那种挖苦嘲讽或者自鸣得意的笑。
【宣传委员】「我想，至少你是想拿满分的吧……」
然后，转身离开了。
【少年】「呼…」
呼吸，稍微调整过来了。
那个人……
那个人，确实很强。
女生能达到这个水平，也算是一个奇迹了。
【少年】（她说的并不是大话。）
因为即使是以男生的标准，她那成绩也能照样拿满分。
【少年】「……」
以她为目标么……
【少年】「挺有意思啊。」
也想试试看呢。
并且，不仅仅是在体育这一科上面。
因为，自己在各方面上都不如她呢。
而当少年发现了这一点，并在认输的同时……
他对宣传委员那过去的态度，已在悄然之中发生了改变。
这种改变……少年大概自己也已经确确实实感受到了吧。


跑步练习完毕后，少年独自骑车在回家的路上。
已经好几天没有和女孩一起回家了。
不过也很正常。初三下学期一开始，老师们便开始组织善良的『放学后的补课』。
除班上学习成绩前十名，其他学生都要在放学长跑之后，留在教室里补课一小时。
从周一到周四。
……为什么没有周五呢？
原因很简单：周五有大扫除。安排不了补课的时间。
当然，负责大扫除的那个组，在周五那天也无需练长跑。
【少年】「她还真是可怜啊……明明成绩也不错，却还要补课……」
少年轻微地感叹着。
但或许，是感觉有一点孤独。
最近都在早起去学校操场晨练，同路的机会本来就少了……
现在，连放学也没有了。
学校里，与她的物理距离很近，但紧张的上课气氛使得实际距离被拉远不少。
自己到学校晨练的事，她应该是知道的吧……
【少年】「但是自己晨练……又关她什么事啊？」
自己太自作多情了。
而感觉孤独，也只是自己单方面的想法吧。
但是，哪怕是单方面……
这样的想法，又何时才能让那个人真正知道一点呢？
【少年】「真的有些期望，自己的学习成绩和她一样就好了……」
少年一边在心中遗憾着，一边向那个熟悉的终点，进行一个人的告别。


【少年】「同学录？」
女孩点点头。
【少年】「啊……」
【少年】「但是，现在就写同学录，是不是太早了点啊？」
现在才3月份，离中考还有三个月。
【女孩】「只有现在才有时间写。」
【少年】「也是……」
的确，时间已经非常紧张了。
到中考之前，剩下的时间，大概都会全力投入到最后的冲刺中吧。
其实，最近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写同学录了。
只是接到女孩这一份，还真有点不知所措……
【女孩】「你是给我写同学录的第一人呢。」
【少年】「哎？」
【女孩】「因为坐前面，离得近。」
【少年】「啊……」
【女孩】「所以要认真点喔。」
【少年】「但是……」
真的不知道写什么啊……
这太突然了。
而且，为什么坐前面就要成为『第一人』？
不是还有同桌么？少年望着自己旁边，迄今一直被无视到路人程度的女同桌。
而且……领到同学录的第一人，不见得就是写同学录的第一人吧……
【女孩】「怎么了？」
【少年】「不，没什么……」
【少年】「什么时候交呢？这个不着急吧？」
【女孩】「明天早晨。」
【少年】「啊？！」
【女孩】「拖久了影响学习。」
【少年】「……」
好吧。
背对着女孩，少年苦笑着答应了。


夜。
寂静而漫长的夜。
第一次觉得，这样的夜晚如此难熬。
或许，解方程式都比较好过一点吧……
少年望着桌子前那一张淡黄色的纸，发呆了一晚上。
到底坐了几个小时啊……？
【少年】（现在几点了……）
顺着不远处传来的节奏声，少年望向了床头的闹钟处。
【少年】「……」
不妙了。都已经是这个时间了啊……
真为自己的精神和毅力佩服。
同时，也为自己的无能佩服。
啊啊……
浑身开始焦躁起来……
【少年】「怎么写，怎么写…」
明明平时有那么多感想。
而且自己也在等这个机会，把自己的一些想法传达给她……
但是……正因为是最在意的人，结果反而不敢动笔了么？
再不动笔的话……恐怕就要通宵了……
还好亲戚以为自己依旧像平常一样正在钻研公式，这个时间他们已经安心地睡了。
【少年】「唉……」
这已经不知是第几次叹气了。
【少年】（或许应该统计一下？）
唉，不对……思维又跳到一边去了……
……
就这样，一个小时又在混乱的思绪中毫无收获地过完了。
【少年】「……」
真的已经很疲倦了。
离早晨上第一节课还剩下几个小时呢……
牺牲了一晚上的时间，却什么也没做。
难道就这样交白卷么……
『想写什么就写什么』
【少年】「……」
或许，应该先弄明白自己最想传达的是什么吧……
少年冷静了下来。
然后，拿起了笔……
【少年】（对啊，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而坚持努力到现在……
……
最后，终于赶在离天亮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少年落下了结尾的句子。
『无论如何，我都会为了你一直努力』
『一起考入同一所高中』
『我想…』
『…和你在一起』


………
……
…
昏睡了一天。
课堂上也一直没有人叫醒自己。
老师们都顾着解答学生的疑难问题，在纪律方面懒得管了吧。
何况自己成绩优秀，说不定还被看成了通宵学习的典范……
不仅是老师，可能连同学也是这样看的吧……他们都没有在中途前来打扰。
【少年】「……」
有点清醒之后，少年坐了起来。
下午的课间休息时间。
【少年】（上午睡，下午也睡……）
就连中午去学校餐厅打饭也是迷迷糊糊的。
今天真是相当没有实感的一天啊。
体验了一天好友的生活。
对了……
【少年】「借一下笔记……」
【女孩】「……」
女孩把笔记拿给他。
……
咦……
看来，没什么反应啊。
早晨在她来之前偷偷塞进她课桌抽屉里的。不过到现在一定还没看吧。
不过反正也因为还在校内，学时紧张……算了。
少年胡乱地翻了几页，也看不进去，过一会儿就将笔记退还给了女孩。
今天没法再去跑步了吧，太疲劳了。
但是……不去的话，那人会不会就认为自己输了呢？
【少年】（嗯……）
如果换作是用这种方式去敷衍一下的话，或许她能够稍微有所谅解……
少年把还残留在桌子上的那些上午就被讲解完了的试卷整理一下，然后走向那里。
【少年】（反正……这也是之前想做的事情之一吧。）

【少年】「不过，看来还得排队。」
宣传委员的课桌，被三位请教问题的学生所包围。
少年站在后边不远处，看着那个人为她们作解答。
【少年】（……）
很耐心，而且……
始终保持着微笑。
少年在后面静静地注视着。
那个人，不仅对自己是这样。
对每个人都是如此。
任何时候，都保持着那份优秀、典雅与完美。
任何时候，都在给予周围的人微笑、关心和帮助。
【少年】「一直，都是高于我的存在呢。」
自己永远也无法做到那样……
或许已经对她带上崇拜的心情了吧。
但是，无所谓了。
因为，在第一次向她道出『谢谢』的那一刻……
他就知道，是自己输了。
那几位学生终于请教完了问题。少年抓住时机，抢占了上课前的最后一点时间。
对方很有礼貌地笑笑，让他坐在旁边，然后开始讲解起来。
【少年】（以这个人为目标的话，可能永远也无法超越……）
过去如此，现在如此……
将来，应该也是如此。
这个人，将一直保持那份圣洁的完美而存在。
所以，现在……
让她给自己讲题，是比让那些好老师给自己讲题还难得的珍贵时刻。
因为，谁又能肯定，今后还有这样的机会呢……

试卷上，留下了满篇如印刷体般的漂亮字迹。
像是回味似的，少年在这一天唯一的清醒时刻，反复地欣赏它们。
但是，少年没有注意到的是……
他身后的女孩，敏锐的洞察力。
或许只是带着崇拜的心情去的……
但是，那已经足以构成了背叛的条件。
并且，很快……
事情的发展，就让这一切，演化成了现实。


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少年在等待着，女孩对于他在同学录上所作留言的答复。
但是，每一天，仍像是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似的，日常地进行着。
女孩与少年也没有过多的交流。
只是照旧把笔记借给他，以及一些关于老师拖堂之类的感言罢了……
甚至比以前交流还少了。
是女孩在故意回避自己么？少年陷入了疑虑中。
但也可能是因为最近已进入学习繁忙期了吧，没有时间给出回复。
而像自己这种『桀骜不驯之人』，也不可能去买同学录那种玩意，让别人给自己留言。
况且人缘也不好，没人会给自己签吧……即使签了也不是什么好话。
【少年】（唉……）
看来只有等了。
也不可能找她问。
本来，就是自己这边的一厢情愿罢了……
万一她根本就不在乎自己，无视，那也没办法吧。


在这个3月里，不仅是女孩，班上的很多其他同学也在交换着毕业的留念方式。
而这些方式，也逐渐变得显眼起来。
【少年】「照片……？」
少年呆呆地望着身边同桌手里的东西。
【同桌】「？」
她手里是一张宣传委员的照片。
照片上的人看起来很漂亮，与周围的景物、色调也十分搭配。
想着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少年看着它入了神。
大概就是很成熟吧，特别是和自己相比……
也许……
就像是姐姐一样……她。
完美、包容的姐姐。

【少年】「原来你还有这个作用啊……」
【同桌】「……？」
少年实在不敢相信，迄今为止一直被视作路人的初三同桌，手里竟还有着这样的东西……
【少年】「给我看看。」
少年顺势拿了过来。
【少年】「……」
真的是，非常漂亮啊……
同桌也没有与他争，而像是在观看某种乐趣般，于一旁沉默着。
【少年】「……你从她那里得到的？」
【同桌】「她送我的，别说得那么难听好不好。」
【少年】「嗯……」
少年再次盯住手中的照片。
似乎……有点舍不得放手了。
但他没有注意到，同桌正在一旁偷笑。
【同桌】「喂。」
【少年】「？」
【同桌】「你是不是…想要啊？」
【少年】「……」
【同桌】「我原来还以为，你喜欢的是你后面那位……」
？！
似乎被提醒到了什么不该忽视的事情。
【少年】「喂——你到底有没……」
【同桌】「嘘，好了好了……你到底要还是不要？」
像是在做某种不正当交易一般，同桌诡异地压低了声音。
【少年】「……」
【少年】「你怎么得到这东西的？」
同桌再次诡异地笑起来。
【同桌】「我和她是好友啊……即便不算是好友，女生去要也比男生去要容易得多吧。」
【同桌】「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
然后，用手比划了个数字。
【同桌】「10元。」
【少年】「……你还真是奸商啊。」
但是，在沉默一秒之后。
【少年】「……现在成交？」
女神一样的姐姐……10元也值了吧……
【同桌】「等我要到了再说吧，以免连原本送我的这份纪念都没有了……」
此时，上课的铃声被再次打响。少年将照片退还给同桌。
女孩也从教室外边走了进来，经过少年身旁，然后在后面坐下。
【少年】（总觉得……有什么不安……）
但是，不让她知道就行吧……
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要张照片而已。
少年忐忑不安地自我安慰着。


又是新的一周。
星期一早晨，第一节课下课。
【宣传委员】「给。」
少年愣在座位上，惊讶地望着眼前的人。
对方微笑着，将一张照片放在他桌子上。
【少年】「啊……？」
【少年】「啊、谢…谢……」
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少年有些难为情地向他心中的姐姐道谢。
【宣传委员】「其实，你完全可以直接给我说的。」
然后，笑着离开了少年的座位。
【少年】「……」
久久地愣在椅子上。
刚才那一瞬间……
【少年】（啊啊——！！）
可恶……
好多同学都看向这里。
但是最可恶的是……
【少年】「你为什么要告诉她说是我要啊——？！」
【同桌】「谁知道……不小心就说了。」
【少年】「你……」
【同桌】「Chance啊～Chance～」
还是一样刻意压低的诡异声音。
【同桌】「这样也起码让她知道了一点你对她的感觉啊……」
【少年】「……」
少年陷入了沉默。只是将手中的照片拿起来看。
和同桌前几天的那张是一样的。
自己对她的感觉……吗……
【同桌】「唉，我还是为你好啊……不收你钱行了吧。反正也只是开玩笑而已。」
少年头也不抬，只回答了一句。
【少年】「谢了…」
在距上课还有几分钟，将照片放入书包之前……
只希望，这样的时间还能够长一点。
如同看着手中的照片一样，多看看那位好似自己姐姐般的、心中的完美女神。
这个人，注定将和自己不在同一个世界。
与她的距离，今后一定会更加遥远……
所以，多珍惜现在，还能与崇拜之人一起相处的时光吧……
少年陷入了沉思中。
但是，他似乎忘记了，一个更为重要的细节。
也只有在年轻的时候，才会犯下的幼稚错误……
【女孩】「可以给我看看么？」
最为熟悉的声音……
或许，这就是惩罚。
这就是代价。
但是，这也就是现实。
【少年】「……」
就像是老套的电视剧一样，随着时间的定格，少年僵在了那里。
【少年】「…嗯」
但是，却并没有如电视剧那样，去作辩解。
少年默默地，将手中的照片递给女孩。
然后，默默地转回身去。
开始默默地等待……
在等待什么呢？
自己也不清楚。
但是……好想快点结束……
结束这刚才还在期望不要结束的、漫长的下课时间。
【少年】「……？」
女孩轻轻敲了敲少年的后背，然后把照片还给了他。
等待许久的上课铃声，也终于在同一时刻响了起来。
但是，少年听不见。
他听到的，只是伴随着女孩笑容的那一句话——
『很漂亮呢』


一周过去了……
4月即将到来。体育中考的时间。
明知道必须坚持练习，但似乎已经失去了动力。
才仅仅一周，一切就变得如此难熬。
少年几乎是强迫着自己进行练习的。
【少年】「呼……」
现在，不仅是长跑，其它两个项目也接近满分的水平了。
按理说，应该是值得高兴的事……
但如今却已经没有任何能与『高兴』挂边的心情了。
现在的一切，都是强迫着自己坚持下来的。
不仅是体育，每一件事……全部。
就是如此程度的难熬。
【少年】（为什么当初就没有向她解释呢……）
这样的后悔，显然是无意义的。
即使重来，也还是无法进行解释吧……
任何解释，都是无力和没有意义的。
不，如果真要重来……
那么一开始就不该做出对自己喜欢之人背叛的事。
背叛……
是啊，确实是能被冠上这样的词的。
只要发生了，无论那是什么样的理由，都是绝对的错误。
少年才意识到了这点。
而现在，已经彻底没有与女孩对话的机会了。
这一周完全就是这样过来的。
少年郁闷地站在操场跑道的终点线旁，调整呼吸。
……说是郁闷，还不仅仅是因为这一件事。
因为，更糟糕的情况也像是故意要借此机会打击一般，到来了。
【少年】「……」
今天，她答应了赠送给好友照片的请求。
坐在她前方的位置，当然听得一清二楚。
【少年】（那家伙，也真会抓时机啊……）
一定是故意的吧……
而她，也答应了。
答应了……
【少年】「……」
这算是罪有应得么？
明天……她就会拿给他吧。
如果拿给他了……
那么，也就意味着……
【宣传委员】「今天怎么了呢？」
温柔的声音，暂时打断了郁闷的思绪。
还是一样的笑容。
她还真是善解人意啊……
但是，今天自己的状态有点差。
【少年】「抱歉……」
少年疲倦地回笑。
【宣传委员】「没关系。人总有状态差的时候。」
【宣传委员】「但只要平时努力下功夫练好了，到时候即使状态差也不怕会输。」
……确实。
【宣传委员】「现在的你，已经接近完成目标了呢。」
【少年】「是么？」
【宣传委员】「嗯，但是一定要努力坚持到最后一刻才行。」
【宣传委员】「不要输喔。」
然后，一如往常一样笑着离开了。
少年默默目送着她的背影离去。
还好……
给予鼓励的人，始终都能在关键的时刻支撑着自己。
仅仅在几个月前，也不会想到能发展成如今这样吧。
少年不由地发自内心感谢。
然而……
【少年】「明天……」
明天，会是什么样的？
【少年】（不要输…么……）
但是，当真正经历了明天时
才知道，这样的坚持，是否已经到达了它的尽头。
而这样的胜负，也是否已经……提前宣告了结束。


周五。
这样的时间，或许是刻意安排的……
说是刻意安排，不仅仅是因为周五有清洁大扫除。
还因为，负责大扫除的组，正是自己所在这一组。
一直担任组长的女孩，现正组织着教室里的清洁工作。
【少年】（她到底，是怎样打算的呢……）
今天一天，都没有赠送好友照片的动向。
但是，在一天的最后这段时间结束之前，谁也无法肯定这件事情就不会发生。
不……
即使今天结束，谁也无法肯定这件事情就不会在今后发生……
毕竟，她答应了他的。
手上拿着抹布、却只是对着玻璃窗外发呆的少年，对这一点再清楚不过。
等吧……
不管会不会有很不情愿看见的事情发生……
等到今天结束了，或许会解脱一些。

………
……
…
是错觉么？
教室里的人变得越来越少了。而自己负责的区域明明也做完了，但就是走不了。
或者说，其实是自己也不想走……
擦完玻璃窗，擦黑板。
擦完黑板，又擦门。
擦完门后，又……
【女孩】「玻璃窗，没有擦干净。」
【少年】「……？」
【女孩】「用这个，重新擦。」
撕下一张报纸给他，然后走开了。
【少年】「……」
随便她吧……
她爱怎样就怎样。
少年再一次默默地擦着窗户。

【少年】「……？」
似乎有人叫了自己的名字。
【女孩】「合格了。」
【少年】「……嗯。」
望望教室里，不知何时竟然就只剩下他和女孩两个人了。
这样就行了吧……
少年没有多说什么，走到自己的座位处，开始收拾书包。
【女孩】「你稍稍等一下。」
【少年】「？」
转过身……
却当场愣在了那里。
因为看见的，正是他最不愿看见的那一幕。
原来，那句『等一下』……
并不是对他说的。
【好友】「谢谢……」
女孩也对着那个人回笑一下。
【少年】「……」
自己，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呢……
之前擦得干净清洁的玻璃窗，此刻正反射着金色的夕阳光线，闪闪发亮。
好刺眼……
为了映衬出，自己如傻瓜般站在这里的存在么？
但是，少年却连逃离的动作，也无法做出……
就像是，完全被定格一般。
他眼睁睁地看着，好友拿着照片，向她告别。
这就是……惩罚，和代价。
也就是现实。
【少年】「……」
好友离开之后，女孩向他这边的方向走了过来。
……并不是来取书包的。书包就在她手上。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少年无能为力地站在原地，想要回避女孩的目光。
快点……离开吧……
他痛苦地在心中祈求着。
【少年】「……？」
女孩伸出手来，把一样东西递给他。
是一张照片。
女孩的照片。
【少年】「……」
少年将它收下了。
之后，女孩侧过身，望向窗外。
【女孩】「和之前给他的那一张，是一样的。」
【少年】「……」
【少年】「谢谢。」
【女孩】「……不用以一样的话回应也行。」
【女孩】「因为……」
在被余晖所映衬的侧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
【女孩】「很可惜，没有『那一张』好看呢……」
少年久久地，凝伫在原地。
女孩离开的时候，是以这句话作为结尾的。
望向手中……
照片上的女孩，也是那样似笑非笑的神情。
是最近照的吧。
只是，那样的神情……
不由得……
不由得……让人心中发疼。
转过身，少年望向刚才女孩所凝视的方向。
刺眼的落日余晖，已经比之前缓和了许多。
然而……
就像是想要抓住眼前的幻像一般……
少年用手，轻抚着女孩桌子上的那角残晖。
或许……
消逝的时间……
真的不远了……


4月。
体育中考来临。
为它做了长期准备的学生，在此刻终于迎来了决胜局。
考完这一门，就会抛掉它……卸下心中的一块包袱吧。
但是，对于少年来讲，真正的煎熬才正式开始。
【少年】「还好这一科就要结束了……」
还好，这一段时间还是逼着自己坚持了。
无论怎样，眼前最起码的目标，还是不能轻言放弃的。
正如远处刚获得女子800米项目第一名的人向自己招手时，那微笑的含义一样。
【少年】「嗯。」
向对方招手回敬，表示祝贺。
那么……自己这边，也不能老是让别人来鼓励。
跑差的话……
也会被那个人看不起吧。
因为，那个人，刚才也跑了满分呢……
而现在，自己长期以来付诸努力的成果，也要在这最后一刻将它展现。
【少年】（加油了……）
啪——！！
男子1000米的发令枪声终于响起。
决胜局。
感觉，最为轻松的一次……
轻松地，将中途一个又一个的竞争者超越。
在这群竞争者中……
有好友的影子。
但是……注意力并不是放在他身上的。
『满分』
以好友的那个状态，离满分还有一段明显的距离。
但是……
『至少你是想拿满分的吧……』
现在的自己，可以将它实现。
……
最后100米。
前面还有5个人左右。
好……
冲刺……
『要得满分的话，至少得保证前五位的名次才行啊……』
50米。
前面……还差3人。
满分已经没问题了吧……
但是……都到这里了，怎么能停下脚步……
『从单件事情上讲，你已经失败了』
现在……才刚刚开始呢……
30米……
第一个人。
20米……
第二个人。
最后10米……
啊……
【少年】（……！）
冲过了终点线。
………
……
…
【少年】「呼……啊……」
【少年】「呼……」
没有赶上。
差一点……
最后……离第一，还是差一点。
超越满分成绩已经很多了，但少年还是不由地在心中感叹着。
【少年】（果然……）
【少年】（第一，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做到的呢……）
刚才的那个人，再次向这里挥手。
少年一边喘息，一边笑着回手致谢。
在她旁边的那群女生当中……
没有看到另一个人的身影。
她有看到么……
但是，看见了，也没有任何意义吧。
迄今为止，自己为了谁而努力到现在，也不再具有那样的意义了……
为什么，还要坚持到现在呢……
没有意义的事情，还要做多久？
少年凝视着脚下的跑道。
【少年】（明明就已经到尽头了啊……）
但是，注定要为回忆埋下痛苦的路，才刚刚启程。


5月。
离中考只剩最后一个月了。
大家在紧张辛苦的坚持中，终于在5月中旬等来了第2次重要的诊断型测试。
二诊模拟考试。
只要考完了这个……剩下的就只有最后的中考了。
终于快要结束了么？少年在痛苦中等待着。
但是，若真要有如此简单，那样的痛苦也未免太轻松了。
这一切，或许是注定的吧……
在第一天下午考试之前，女孩就当着他的面，交给好友一张纸条。
【少年】「……」
确实，这一段时间，也不知道他们进展到什么样的程度了。
所以这样的事，是理所当然的吧……只是自己太迟钝而已。
少年盯着眼前的试卷，一字未写。
脑中回想的，只是好友在收下那张纸条后的兴奋神情。
如果说，上一次还留有侥幸的希望心理……
那么，这一次是彻底地认清楚了绝望的现实。
【少年】（这一次……恐怕真的要交白卷了呢……）
对不起，姐姐……
自己没有办法再坚持了。
因为，所有努力的意义，已经彻底没有了……


回到家就躺倒在床上。
明知道睡不着，但只有那样才能让自己好过一点。
【少年】「……」
安静到窒息的房间，让人有一种疯狂的冲动。
这房间里的一切，如今已不存在任何意义了。
特别是自己……
【少年】「……」
【少年】「………」
最后的一点坚持，已经到尽头了。
最初的那句胜负，如今分出来了。
【少年】「……！！」
狠狠将拳头砸向墙壁，但又管什么用。
现在才明白自己有多么的无力……
无力得，只能在这冰冷的床上挣扎……
尽管明知道第二天还要考英语，但还是没办法为它做最基本的睡眠准备。
最后……
靠在比床还要冰冷的墙上，迎来了天明。


第二天的英语考试。
直到交卷以后，也没有关于那份试题的任何记忆。
有的只是一个问题，与对应它的回答。
『她……给你写了什么呢……』
作为回答，好友将那个纸条里的其中小一段，翻给少年看——
『加油，争取一起进高中部。』
『最好是能同班吧……』
那是少年当初，在同学录上向女孩寻求的答案。
而她却将这份答案，给了其他人。

少年的二诊考试结果自然不用说了……
根本没有起到任何诊断的作用。
留下的只有最为痛苦的回忆。
二诊结束后，初三年级不再开课。
学生们可以自由选择来学校或者待在家里。
少年选择了待在家里。
好几天都没有到学校去……
因为根本就不想去。
再去的话……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支撑自己了。


在家里装作复习，但满脑子都装不下复习的东西。
马上就要中考了啊……
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去参加考试么？
感觉都不想去考了……
少年消沉着，开始翻抽屉里的东西。
日记本……
说起来……起码两个月没记东西了。
现在要写么？还能写什么呢……
继续翻……
女孩的照片…这个还是别碰它吧……
结果，抽屉里装的全是令人痛苦的东西。
【少年】「……」
除了那件东西。
少年想起了它，并将其拿了出来……
盯着那张照片，少年的神情开始缓和。
【少年】「姐姐……」
果然就像是姐姐……
漂亮、包容、完美。
如女神一般。
【少年】「……」
原来这才是自己的真正想法么？
忽然从心中，升起了一丝快感。
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因为，现在也没有值得自己犹豫的选择了。
【少年】「我原来……喜欢的是这个人……」
渐渐地、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少年】「我怎么就那么蠢啊……」
现在，终于只剩下唯一的选择了……
这不就是自己一直寻求的清晰答案么？
这不是，很好么……
【少年】「姐姐……」
当初，自己在第一次说出『喜欢』女孩的那一刻，为什么会感到犹豫……
原来，喜欢的人其实并不是她。
【少年】「只是……由于某种心理暗示，连自己都误认为是喜欢她了……」
是吗……
【少年】「我真正喜欢的，是姐姐啊。」
是的吧……应该是吧……
最后，他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少年】「东西带来了么？」
少年在来到学校之前，给好友打过了电话。
先是恭喜对方，然后请求他带照相机来学校。
可能好友也认为，他那边是托少年的福吧……于是很干脆地答应了少年的请求。
【好友】「给。但是胶卷有限，一次只能拍摄三十多张……」
【少年】「已经足够，万分感谢。」
看见对方真的把相机带来了，少年的心里很痛快。
因为，他也准备好了自己这边的东西……
是啊……现在，一切才刚刚开始。
自己的计划……

照。
照，照……
还照……
少年没有间断地给喜欢的人选角度照相。
不时闪烁的亮光和过于明显的举动，招惹着周围人的视线。
但是，少年对这些毫不理会。
没时间理你们这帮杂鱼……
少年痛快地继续着。
其中几次，女孩和她站在一起。
也许是在谈心吧……
闪光灯一亮，女孩也注意到了。
她转过身，只在默默地看了一眼之后离开。
但是，少年连一眼也不会看她。
只专注地，将心思集中在小小的相机视镜窗里……对准唯一的目标。

【宣传委员】「行了。」
眼前的人终于也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来制止。
【宣传委员】「别照了。」
【少年】「啊……」
【少年】「为什么？」
【宣传委员】「那么，你又是为什么呢？」
少年看见，她第一次用如此严肃的表情望着自己。
而不是往常的微笑。
【少年】「我……」
他从包里拿出了另一样东西。
【宣传委员】「这是……？」
【少年】「请收下这个。」
在教室里，当着众人的面……
少年将手中的那份类似于情书的东西，递在了喜欢的人面前。
【宣传委员】「……」
【宣传委员】「我再问一次……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少年】「因为我喜欢你啊——！」
几乎当着全班人的面，毫不犹豫地、说出了那个词。
而在说出它时……
少年似乎也在内心的某处听见了，一种破碎的声音。
或许……
是后悔了……
但为什么会后悔……
连他自己心里也不清楚。
但是，既然迈出了这一步，就没办法再回头……
因此，他仍然继续地，让那种破碎进行下去……
【少年】「我喜欢你，所以……」
请收下吧……
没有考虑后果，就将告白说出了口。
但是，她若不收下的话……就将意味着自己被拒绝……
如果被拒绝，又该如何去面对……
此刻的少年，只能在心中默默地祈祷。
【宣传委员】「……」
在众人的喧哗声中，对方收下了。
【宣传委员】「但是，请不要再拍照了……」
【少年】「……好的。」
谢谢……
在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少年，同时也感激眼前的人，再次给予了他宽恕。
女神……或许这么形容真的恰到好处。

【少年】「胶卷的钱我付……剩下几张，你想照谁就照谁吧。」
【少年】「但是，到时候取出了成品，我要那个人的那份……」
那个人，当然是指少年心中的女神姐姐了。
少年把相机退还给好友。
而好友也像个傻子一样，真去照他那喜欢的人去了……
女孩似乎还会无言地躲开……然而这些都已经与少年无关了。
这一切，都像是一场滑稽的闹剧。
【少年】（闹剧，会以怎样的方式收场呢……）


很快，在一周之后的6月初，少年收到了答案。
也就是，中考的前一个星期。
【少年】（搞不好，是个很危险的闹剧啊……）
少年如此想着。
拿在他手上的，是刚收到的精致信封。
宣传委员写给他的。
【少年】「……迟早都会来临的吧。」
………
……
…
看完了。
然后，不由地在心中感叹。
【少年】「果真很危险……」
【少年】「但是，幸好是她。」
『这不是拒绝，绝对不是……』
这是一封，迟早都会来临的、拒绝的信。
但是，是很美的拒绝。
如果换作是其他人的话……自己一定会受伤吧。
然后，就会不想去参加中考……即使参加，也会形同死尸。
然而，从这样的人的拒绝信里，却能得到不可思议的动力。
满篇都是如同散文一般美丽的字句。
充斥着，对人生与缘分的赞叹。
『即使，窗外的景色变换……也请你不要有所迷茫』
『……最美的一瞬，始终都在自己心中』
『人生就是幸运，只因为能铭记的……』
『永远都只有一次』
『随缘惜缘』
……
【少年】「我也一直在追求完美……但看来这辈子都赶不上她了。」
【少年】「但是，即便如此……」
【少年】「我还是完成了，一件非常完美的事。」
【少年】「那就是……遇上了她这样完美的人。」
【少年】「并且……」

『只有一次』


中考来临。
尽管及时调整了状态，少年还是发挥失常了。
不过相较最坏的结果来说的话……这已经算非常幸运。
毕竟，不去参加考试，之前确实有想过这样的可能性。
但同时，此刻……也暗示着另一种不能用『幸不幸运』来形容的一面。
曾经预想过的时光，很快就会来临了。
少年能想到，他和女孩，还有宣传委员进入同一所高中。
但是，他不能想到，彼此将成为邻班。
并且……
全班学生中
那唯一的、只有两个人一模一样的中考总分
正预示着，那两个人，今后所要面临的……
幸福，又或者是残酷的，缘分。



《Once'》-初中篇- Fin

《Once'》

-高中篇-

企画：天苍妙
脚本：天苍妙




不知从何时开始
身处在了，这样的场景之中。

我一直站在原地
任由喧嚣的人群经过眼前……

世界，仿佛在一瞬，缩小了很多。
而时间，似乎也在那一瞬
开始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早晨
中午
黄昏
夜晚……

交替变换的景色。

只为了，寻望一个人的出现。
「抱歉，等了很久吧？」
听到那句话时，我不由地笑了笑。
然后，像往常一样，说自己也是刚刚才来。

仿佛，那时候就近在眼前。
而我也和从前一样。在等待的人还没有到来时，会一直……
凝视眼前的那栋建筑。
……
真的，就像那时候呢。

又感到压抑了？
身旁的人还是老样子，为我担心地考虑着。
【我】「不会。」
我一边感谢，一边下定决心，朝那里迈出了一步。
【我】「走吧……」
回忆的，一步。

在那之前……
我究竟在这样交替变换的景色中
寻望了多久呢？

不变的，是已经形成的回眸习惯。

只是，当再次回眸时
寻望的那个人……
已不会再到来。


这仅仅是一次回忆
也是，仅有一次的回忆


而属于那一次的
从这里……
才真正开始。



Once'

-高中篇-




……
翻开的日记本。
我凝视着看了一会儿……
然后，将它合上，放进了搬家用的箱子里。

……
今后，应该不会再写了吧……
清晰地记得上一次，是在四个月以前。
……
已经四个月，没有写它了。
这本日记，其实还剩一半的空白页数。
而我已不再打算，去继续填充那样的空白……

夏。
烈日的阳光，伴随阵阵刺耳的蝉鸣声。
窗外，已是一片炎热喧闹的夏日景象。
在本应使人心烦意乱的此刻，我的内心却显得十分平静。
大概是因为离这样的景象，只剩下最后一点点的时间了。
【我】（高中就快要开学了……）
而自己，也即将离开这里。


这个暑假，几乎是转瞬即逝地度过……
没有什么值得回忆的事。
然而，不值得回忆的事，还是想忘都忘不掉。
【我】（……）
在这之前，本打算带走一些东西……但却并未如愿地将它们取回。
【我】（他也搬家了……）
好友，在不久之前搬家了。
………
……
…

想起来，与那位曾经作为自己『好友』的人，交情其实也不深。
为众人所知，他只是个很无赖的人……
为人阴险、刻薄。
只是我曾以为，至少，他不会这样对待他唯一的朋友。
但是，我再一次算错了……
打电话成了空号。
去往所住的地方，才知道对方已经搬家。并且，在临走时也没有告诉我一声。
当明确了这个事实时，不知心里是何种滋味……
彻底地，失去联系了。
毫无疑问，我并不是为他惋惜。
……
而是那些照片。
一张也没有要回来……
【我】（从此，就这样……）
被彻底湮没在记忆之中了么……

……
若说自己不想要照片，是假话。
但是，真正惋惜的，并不仅仅是照片。
至于还有什么……只有我自己心里最清楚。
……这样的一段过去，错误的过去……
我不想只因为自己的过错，而让它落入到别人的手中。
如此而已……


在暑假的终点来到之前，每一天都在疲惫与喘息中度过。
而这也是自己努力追求的效果。
现才发现，原来书本如此有用……
至少可以帮助自己快速地度过，那些本应觉得难熬的时间。
尽管不停埋头于它们之中也很累，但一旦闲下来的话……就会立刻想起不愉快的事吧……
不愉快，甚至……感到痛苦。
【我】（为痛苦而强行打发时间的日子……）
到现在，也总算要结束了。
因为，只要开学，就再也不会有能够闲下来的时光了吧。
我只祈求着，它能够快一点到来。

屋里所有属于自己的东西，经过一天整理收拾，已全被打包好了。
……
这里是自己曾经居住了三年的屋子。
现在，将从这个家，被搬往另一处住所。
仍然是亲戚的家……移居到了另一位亲戚的家里。
【我】（像这样漂泊不定的生活，究竟将持续到什么时候呢……）


望向窗外。
离黄昏似乎还有一段距离。
【我】（毕竟是夏天了啊……）
但即使不是夏天，也和那时的景象有所不同了。
我只是默默地想着。
那或许，是已经化作了曾经的回忆。
最为熟悉的街道。
印象深刻的场所。
曾经，有两个人……
每天在那个十字路口处，微笑着向彼此道别。
【我】（……）
今后，这样的景象，不再会有了吧。
而自己，从此也不会再去走过……
那处地方……


新的高中生活。
开学第一天，就看见了很多熟悉的面孔。
校门处，教学楼的楼道口，走廊上……还有教室里。
看来自己曾经所在的那个初中班上，有不少人升入了这所高中。
【我】「……」
我并没有和他们打招呼的打算。
本来，对初中的人就没有什么好印象……
我一边走，一边尽力地回避他们。
【我】（……）
但当终于走到自己所属的班级门口时……
看见了那个人。
我还是向她点头表示敬意。
对方也站在那里，对着我笑了笑，然后走进了她班的教室里。
【我】（还是一样呢……）
曾在半年前，挽救过自己的人。
如同自己姐姐般存在、完美如女神化身的人……
现在的她，依然让自己充满崇敬与感激。
【我】（就在隔壁啊……）
不过，终究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呢……
她今后，会变得更加优秀完美。
甚至，超越自己的想像。
到达自己永远无法攀登的领域。
我庆幸，曾经遇见过这个人……
【我】（那时，决定我中考的命运……就完全掌握在她手中呢。）
在感激的同时，也默默地在心中，为她祝福。


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就这样……在一个短暂的交叉点匆匆相遇之后，又各自奔往不同的方向。
回想起来，那时的自己，真的是非常幼稚。
【我】（……）
那些冲动可笑的行为，要不是因对方的宽容体谅……自己真不知会变成怎样。
一定，会更加可怜吧。
自己本来就已经很可怜了……
【我】（为何当初就那样冲动呢……）
每当回想起那时，还是会有心痛的感觉。
这样的痛，从半年前就扎根在心中，蔓延至今。
【我】（可能还是因为……）
现在，已经搞清楚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最真实的想法……
我转向了另一边。
看了看那个就挨在自己班后门旁边的，那个班前门的位置……
然后，走进了自己的教室。


高中开学后不久，我便很快适应了新的环境。
在学习上延续着初中时期的优异。
不，应该说是比以前更加努力了……
高中里的竞争比初中时期更加激烈。因为这所高中里云集了更多的优秀分子。
有来自这所城市，之前各所初中名校的尖子生。
还有从外地远方考来的，各方面极为优异的全才生……
不努力的话，名次很容易就会落下去吧……
……
我其实知道，那是用这样老套的原理来敷衍真实。
虽然不努力，学习会下降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我更多的是与暑假保持一致的心态。
只要努力去学习、集中注意力，转移心情……就能度过本应漫长而痛苦的时间。
我将这一切，付诸于行动，并且很快取得了成果。
半期考试，自己稳住了班里前10名的位置。
【我】（暑假里的预习，果然是有效的……）
至少现在的自己，在班里同学与老师眼中，都十分优秀。
不同于初中时的自己……
也许学习上并没有多大改变。但在性格上，已经截然不同。
现在的我，只是一心努力做好该做的事。
【我】「……」
虽然不常说话，但与周围人的相处还是十分融洽。并没有非常过意不去的地方。
也由于自己的字写得不错，当上了这个班的宣传委员。负责书写班里的课程表以及黑板报工作。
同学和老师，都对我的印象非常好。
或许，在他们的眼中，我就是一个平时很少说话、一心努力学习的好学生吧。
一个『认真，但又好像随时带着点心事』、『有些忧郁』的好学生……
我在他们的眼中……大概就是这样的印象。


或许，是那一段经历改变了自己。
或许，是那个好似自己姐姐的人教会了自己很多。
或许，只是为了对得起自己，和对得起将自己抚养到现在的亲戚及家人。
或许，只是为了回避那在闲下来时，就会随之伴来的，侵蚀内心的痛苦……
……
我拼命地努力着，忘我地努力着。
不管怎样……
我和那时的自己，已经不同了。
对……
我，已不再是，那时的『少年』。


尽管和暑假一样努力，但却并未取得暑假时所取得的效果。
内心时不时地感觉到刺痛。
虽然好友并没有考上这所学校……
但是，那个人，和姐姐都在。
并且，她们就处在与自己邻班的位置。
那个人……
就是我一直心痛的来源。
曾经在记忆中，存在过很长的片段……
那个人……
就是我的初恋。


邻班。
所以，无论自己想不想……每天都会遇见。
而且还不止一次地遇见。
【我】「……」
同样是不可避免，如果碰上姐姐，我会简短地打招呼。
但是……
【我】「……」
【初恋】「……」
彼此就这样，只在看过对方一眼之后，将视线自动移开。
默默地，擦肩而过。
【我】「……」
【初恋】「……」
然后，走进各自所属的教室里。


这样的巧合，究竟算是什么呢？
姐姐的班级，在我的左边。
初恋的班级，在我的右边。
【我】（……）
就这样，刚好被夹在中间。
班里和年级上有一些初中时的同学。
于是，很快……我在初中临近毕业时的那一段事情，便演变成一个麻烦……

【我】「谁说的？」
望见我严肃的表情，同桌也不敢再追问。
【我】「……」
我烦躁地将视线转移，向着窗户外面。
已经传开了……
但这也再正常不过。
班里的某些人，对于我『竟然还有着那样的过去』似乎挺感兴趣。
这只会增加我对他们的反感。
对周围人，还有对现实的反感……

【我】「……」
『即使，窗外的景色变换……也请你不要有所迷茫』
不过……我现在能稍微理解，当初姐姐所说的话了。
【我】「喂。」
【同桌】「……？」
同桌不知道我是不是在对着她说话。
【我】「……」
【我】「我喜欢的，的确是邻班的一位女生……」
【我】「但不是她。」
【同桌】「真的……？」
我点点头。
【我】「她只是……我过去一直憧憬的一个人罢了。」
【我】「但，不是『喜欢』。」
现在的自己，头脑十分清醒。
我非常明白，心中那最真实的答案……
可能，在同桌的眼里……现在的我，还是和刚才一样地严肃吧。
【我】「信不信，随便你。」
随后，我再一次望向了远方……
『最美的一瞬，始终都在自己心中』


上学期间一直经历着折磨与煎熬。
那是，靠努力也无法避免的相遇。
【我】「……」
【初恋】「……」
走廊上。
楼道口。
以及，周一早晨在操场上举行的全校升旗仪式……她甚至就站在我旁边。
【我】（……）
如果说，这是一种惩罚，那么这种惩罚所代表的意义又是什么？
而它又将持续到什么时候呢？
每一次与她相遇，都感觉时间好似停滞了一般。
漫长得，使人窒息，乃至崩溃。
就像是那时候……
在那个黄昏的教室里……
而且，现在的我们，已不会再对彼此说一句话。
直到现在，连一句话都从未与对方交谈过……
伴随碰面的，只有窒息的氛围而已。
我祈求这样的窒息时刻能减少一点。
然而，只要是周一至周五的上学时间……像这样不止一次的相遇，每天就从未间断过。
早晨来教室的时间
课间到办公室的时间
中午去餐厅吃饭的时间
放学……
……
还好住校了。
尽管在上高中前，已经搬到了另一位亲戚的家里去住，现在与那个人的家住方向截然相反。
但我还是希望，碰面的次数能够减少一些。
哪怕是一点，上学与放学时的碰面……
减少一点就好。
加上现在的家，与学校的距离本来就很远。我选择住校，家里人也同意了。
【我】（本来就不想一直依赖他们……）
那并不是我的家。
他们，其实是看在我母亲的面子上才帮忙照顾我的。
但是，我已经具备独立的能力了。也不想始终给他们添麻烦。
成天还看他们脸色，也怪不舒服的……
我住在了学校宿舍。
除了每周末回家一次，其余时间，都在学校里度过。
这样……与那个人碰面的时间，就会减少一些了吧……
放学的时间。
即使只有这么一点……
使人窒息的遇见几率，也太大了。


上学期间的每一天晚上，都在住校生的自习室里度过。
【我】（这算得上是『高中意义里』的晚自习么……）
原本的晚自习，是固定每天晚上在班里上。
通常为两节各长达1小时的课，而且还是以老师讲课为主。
而目前这种——『住校生的晚自习』，却是可上可不上的。
为什么会出现『住校生的晚自习』并代替『正规的晚自习』，也算是碰巧被我们赶上了。
临近这一年年底，全国忽然开始莫名地掀起一阵『减负』的狂潮。
然后……也不知具体是什么原因，『减负』计划就真的被实行了。
学生们作业少，不上晚自习，本应当补课半天的周六也不再补课……
很难将这些与传统的『高中生生活』联想在一起。
……政府宣传的是，要『防止学生的压力过大』。
【我】（真可笑……难道以前压力就不大？）
无论何时学生的压力都大吧……特别身在这种国家的学生。
但是，刚升上高中一年级、才对苦难充满了『憧憬』的我们，就被宣告了这样的好消息。
【我】（对于很多人来说，这确实是好消息……）
但自己明明已经准备好了，要用书本来全力逃避某些东西。
因此，现在也和暑假时的状况没有两样。
只能全靠个人自觉。
【我】（……）
而我却望着眼前的习题，已经在不觉间发呆好一会了……
晚自习间的下课铃声，也再一次提醒了我这点。
【我】「唉……」
或许开学后，自己还是没有找到最好的、避免痛苦的解药吧。
……
我望了望周围，今晚来这里的人也不少。
不愧是从外地考来的学生。非常能坚持。
不过，大多数还是高一年级的学生……
【我】（即使是如此好的高中，也免不了有懈怠现象呢。）
我摇摇头，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我】「好吧，休息一会儿。」
只是稍稍休息一会儿，应该没问题吧。
如果休息太久，的确会变懈怠……但现在的自己，只是想借用那一点点的时间而已。
我走下了住校生的自习楼。
【我】「好冷……」
不觉中，已经到了冬季的夜晚。
外面的空气使我不由地打个寒颤，然后缩紧了脖子。
【我】「果然还是自习室里要暖和许多啊……」
我一边抱怨着，一边忍受偶尔刮来的寒风，在寂静的校园里快步前行。
今晚，也去往那里吧……

教学楼。一楼班级的教室阳台外面。
【我】「……」
顺着冰冷的瓷砖，借助着双臂之力，一撑……
跨过一条腿。
然后……
踏。着地。
一连串熟练的动作。
【我】「……」
我连气都不喘一下，直接来到最后一个关口。
……阳台与教室相连接的金属门把。
【我】「……」
我咬了咬牙，感受着刺骨的冰冷，握紧它，并向上一提。
咔……
【我】（好了……）
松了一口气，我走进这个一半被黑暗所笼罩的世界里。
这里……是她的教室。
然后……
我摸索着，来到了那一张课桌面前。
【我】（……）
自从住校后不久，便形成了这样的习惯。
每天晚自习中途下课的那20分钟，我会利用她班教室阳台门锁不紧这点，潜入这里。
然后，借助着窗边那一点点的月光……
我轻轻地翻开，她留在课桌里的笔记本。
【我】「……」
【我】「又变漂亮了呢。」
【我】「不过，离我还是差一点点啊……」
我偷偷地笑着。
确认着，上面的字迹。
在今天留下的新字迹……

想起来，自己练书法的习惯，也是受她的影响……
她曾经在一旁说，我的字很好看。
但其实，那时一点也不好看……
却只因为同桌这样一句不经意的话，让我真的开始练起书法来……
……
我一边出神地望着笔记本，一边回忆那些遥远的往昔。
然后，直到铃声再次响起时……
我会小心地将东西放回她的课桌内，离开这里。
回到之前所在的地方，继续努力学习……
………
……
…


像这样的过程，其实已经重复不知多少次了……
除了回家的周末，几乎天天如此。
偶尔会很危险。
一次，遇上了非常突发性的意外事件。
——她班的一位学生，竟然刚好在那个时间段回教室取东西。
一听见响动，我就立即（从阳台）冲了出去，闪电般地溜掉了……
【我】（呼啊……这也太囧了吧……）
手上还拿着她的笔记本。
又不能躲……
对方一开灯就能发现自己，到那时无论怎样也无法澄清了……
住校生彼此之间都是有些印象的。
过一会儿，返回原地确认安全之后……方才又将笔记本还了回去。

虽然时有这样危险的情况发生……
并且，自己做的事，也许毫无意义。
但是，还是几乎每天都坚持了。
自己究竟在坚持什么呢……
这不是很矛盾吗……白天想方设法地避开对方，晚上却一人来到这里……
自己在追寻什么，又在期待什么呢……
明知道，两人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关系了。
明知道，那个人也不会了解自己对她的感情……
为何自己还要像傻瓜般地坚持到这里来？
我，不知道……
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不知道，为何……有时甚至还会湿眼眶。
只知道，自己放不开手。
放不开，哪怕是一天不来这里……
【我】（真是不可理喻……）
我可曾被她称作『玩世不恭』的人呢……
我嘲讽着自己。
但是，即使我不想承认……
那个不恭的人，已确实随着时间，发生了改变。

我一直默默地，观察着初恋的每一天。
靠的仅仅是笔记本，作业本……或者是课本。
尽管从那上面不可能看得出她的心情，内容也十分枯燥……但光是字迹，就已经让我很满足了。
有时，会偷偷猜测，她在抄下这个公式时的神情。
有时，会努力想像，她在记录这段注释时的表情。
想得自己也跟着时不时傻笑起来。
那个人……很努力呢。
【我】「不过，离我还是差一点点……」
我总是这样，一个人，像个傻瓜似地待在这处地方。
其实，在这所学校里，属于自己一人的地方有很多。
只是，别处的那些地方，都与这里不同。
从入校的那一天起，我就开始寻找孤单的场所，最终只选定了两处。
而其中一处，便在这里。
算是较为特殊的场所吧。
并且，也只有在较为特殊的时间……才能来访。
【我】「虽然一直没能与对方说话，但这也算是弥补了吧……」
凝视着它们，心中就会变得平静，舒畅。
虽然很单调，但并没有空洞的感觉。很充实。
或许，我是一直用这样的方式……在逃避什么。
但具体在逃避什么……
我不愿去想。
我只想要这样，这样就足够了。
也不愿去想，这样简单的心愿，将被终止于何时……


一直在沉默中擦肩过往的彼此。
已经渐渐习惯装作陌生的时光。
一直以为，这样的时光不会被打破。哪怕那是很偶然的巧合。
至少在高一时看来，应该是这样……
我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但是，在高一上学期还未结束之前，向对方开口的第一次，就超越预想范围地提前到来了……
那，确实是巧合。
一次很偶然的，巧合。
而我也不知道，那一次，究竟是否能被称作是『对话』……

那一天，天空中飘起了小雪。
这座城市，已经很多年没下过雪了。
下课时，很多学生都从教室里走出来观看。
我班也正好赶上去微机房上电脑课的时间。
走出教室没几步，我才发觉自己忘了带笔。
转身回去拿……赶往教室的后门……
可能由于跑得太急，没注意地，与另一个刚从旁侧教室前门走出的学生撞上了。
……手中的书落在了地上。
【女学生】「对不起……」
她弯下腰去帮我捡。
【我】「不，这点事……」
对方将书递给我……
这时，我们才注意到眼前所站的人。
【我】「……」
【初恋】「……」
接过书后，彼此陷入了平常的沉默中。
只不过，这一次……没有再像平常一样擦肩而过。
她站在了我的旁边。
【初恋】「…下雪了呢。」
【我】「嗯……」
我们就这样，静静地望着，那些漫天飞舞的白色结晶。
一片一片……好像，永远也不会停止。
似乎让人忘记了，流动的时间的存在……
……
最后
直到铃声响起……
我也依然没有将那支要拿的笔，带到微机室里去……


整个高中一年级，也就那么一次。
后来就再也没有过那样的对话。还是如同之前一样，彼此形同陌路人般走过。
因此，在不久的将来，当再次回想起那一次的时候，一定会非常深刻吧……
尽管那样的交流形同于无，时间也很短暂，但是……那时，还是唤起了内心某处的某些东西。
一年前的冬天……
一年前的此刻，与她一起相处的时光。
似乎也记得，回答了某个人的某个问题。
然后在心中，认真地立下了某个誓言……
……
那正是，一年前的冬天。
自己第一次变得认真的时刻。
如果说，姐姐教会了自己不放弃……
那么……是她，教会了自己认真。


高一的时光，在自己的努力中飞快地流逝着。
在后来，也有很多次与初恋说话的机会，并且场合十分特殊。
那是，已当选上了校宣传部部长的姐姐，从高一的每个班级里挑选干事……
其实就是每个班的宣传委员。因此我自然进入了姐姐的部门。
但是，当部门第一次开会时……我才发现，初恋也在。
【我】（……）
她也看见了我。然后望向一边。
按班次挨着坐的两个人，在整个会议上都没有说任何话。
只是对姐姐的安排默默点头。
我甚至是心不在焉地听完姐姐的讲话的……
【我】（这该不会是姐姐故意安排的吧……）
曾经，初恋和姐姐是好友呢。
但是，即使这样安排了，也不具备任何的意义。
我们还是和平常一样对彼此不理不问。也没有再次发生过偶然撞在一起的『巧合事件』。
我们只是努力地回避彼此……回避那令人窒息的灼眼目光。
整个高一，就在这样的苦苦挣扎中，即将迈向结束了。


但在迈向结束之前，还有一件十分关键的事情。
那就是，选择文理分科。
【同桌】「你选了什么？」
其实本来也不是特别关键……
因为对于我来说，选哪科的效果都一样。
【我】「文科。」
我将手中的文理志愿表亮给她看。
【同桌】「啊，果然是文啊……」
但，就是这一个文理科选择的阶段……
我不会想到，它会将我的一生改变。
【同桌】「也是呢，看你平时的文章都写那么好……」
我选文科的理由，并不是我的文科比理科好。而是因为喜欢。
我更喜欢文科。
从遥远的、写日记的习惯开始到现在，也一直坚持写东西去抒发那些心情。
理科的东西弄久了也会觉得恶心……
我更需要的是，能容纳自己心的东西。
文科。
我选择了它，并把希望寄托在它身上。
……
另外，选文，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理由。
【同桌】「那还要恭喜你，可以继续留在这个班了啊。」
此时，我才发现……
自己有一些怀念这里。
平时一直祈求相遇次数少一点，但在此时……我真的很希望，还能有一段那样的时光。
哪怕只是一厢情愿的想法……
【我】（她多半会选择文科吧。）
我对她再了解不过。她一定会选择文科，她也只适合读文科。
就从她在文理科上的优势与其性格上看，她选理科可能性也非常小……
而且……即便是选了可能性非常小的理科，她也还是会在我旁边的那个班上吧。
这样的话，还能够常常遇见。
现在的自己，又有些期望那样的遇见了……
【我】（而她如果选文科，下学期……）
也许就会来我所在的这个班上。
到那时，又会有怎样的改变呢……
在心中猜想着，我将志愿交了上去。


周末回到家，没想到等来的是家里人对我的大发雷霆。
「这么重要的事也不对家里说一声，让我们怎么向你母亲交代？」
他们责怪我私自填写了文理志愿，而且，选择的还是与他们期望相反的文科。
「我们怎么向那边的人交代……？」
他们又这样补充了一句。
但是我已不想再听……
不顾他们诧异的眼神，我烦躁地冲进自己的小屋，把门重重关上。

【我】「……」
我躺在床上，望着至今还不怎么熟悉的天花板。
【我】「这样的生活，还要持续多久呢……」
真的受不了了……
一直以住校的方式回避着他们，但还是受他们的控制。
但是也没办法……
谁叫自己一直被他们抚养……
原本属于自己的那个家，早已破碎。
从那以来，就一直欠这些亲戚们的情到今天。
所以只能听他们的。
不听他们的话……就一定会显得太不懂事吧……
【我】「但是，就连这种本属于自己人生道路的选择，也要全由他们来掌控么……」
心里越想越不舒服。
『向你母亲交代』
『那边的人』
【我】（……）
没错，自己十几年来，就是活在这样的环境束缚与无奈之下的。
从那时，父母离异、母亲得了重病以来，自己就一直依靠两边的亲戚生活到现在。
母亲这边的亲戚看在母亲的面子上监护我。
父亲那边的亲戚，则看在父亲的面子上为我提供生活抚养费。
但起决定作用的，还是父亲那边的人。
【我】（只因为他们有钱有势么……）
的确，没有他们，现在的我生活肯定非常难过。
甚至母亲养病的费用来源，也全由那边来提供。
他们对我的家人，是有恩的。
但是……
【我】（就因为有恩，所以一切都必须由他们说了算？）
自己的路，今后也全掌握在他们手中么？
【我】（……）
我知道他们要我选择理科的理由。
因为在父亲那边的亲戚之中，有一位就是某所一流重点大学的校长。
那所大学非常好，但就是没有与文科相关的专业。
也就是说，必须读理科才能进。
而且，一般是得考出比重点线还高出很多的高考分数，才有机会进。
但对于我来说，分数只需上重点线，就肯定进了。
因为……有那样的一层关系。
依照现在的形势，自己读理科读到考上高考重点线，应该是不存在任何问题的。
他们那边的人，已经『帮我安排』好了……
【我】（就是这样一种，被他人安排好了的人生……）

家里的人很着急，立即给『那边的人』打了电话。
……
我闷在小屋子里，听见客厅那边的解释声不断传进来。
【我】（好烦……）
这门是关不住声音的。
但还有更烦的事……过了一会，他们让我去接电话。
我犹如被操纵的人偶，被人强迫着来到电话机面前。
……
然后，果然如预想的那样，他们先是问我为何要选文科，然后教育『这不是由你喜欢不喜欢』……
接下来，就是泼冷水。
『你以为文科好学啊？你背得下来么？』
『还不光是背，现在的文科活得很……』
之类的。
随着这一点，理科的种种好处也被搬出来……
总之听了半天，就是我全是错的。
特别是最后的那句『你那样对得起我们，对得起你的母亲么？』……
………
……
…

整个过程，我几乎没有怎么进行反驳。
只说了『已经填好交上去了』和一句道歉的话。
放下电话后，家里的人又毫不留情追加了怪罪。
尽管他们最后以『这孩子学文，让他自己去吃亏尝苦头也行』，暂时将那边的人敷衍打发了过去……
但这一次，我确实是给他们添足了麻烦……
经受一番教育后，我再次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我】（……）
不过，不管怎样，已经定性了。
……这一次是我赢了。
因为，赶在他们之前，我已经将志愿交了上去。
没有人，能够改变这样的历史。
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家里人，但对于自己的选择，我是没有丝毫悔意的。
我只在心中期盼，那即将伴随着高中二年级来临时的变化……


很快，高中一年级就如所想的那样，步入了尾声。
在这一年里，我只是一个带给大家好印象、但同时又有些让人揣测不透的努力学生而已。
不怎么说话，也没有任何很要好的朋友。
在班上，默默无闻地做到了完美的努力。
而对自己来讲，这一年也没有留下很多特别的回忆。
能记住的，大概就是多次与姐姐相遇，互相投以打招呼的微笑。
也有，多次与初恋碰面时，瞬间在确认第一眼之后的擦肩过往。
还有开学不久后，自己第一次参加了校运动会的项目……
尽管没有在男子3000米田径项目上拿到第一，但仍然留下了姐姐如一年前那样给自己加油的回忆。
然后在那时，也找到了属于自己一人的寂寞场所。
以及，另一处……只在特殊时间才能潜往的地方。
这些，便是我高一时所留下的印象。
当然，印象最深的，还是那一次吧……
与一位陌路人，在冬季里的对话。
那是，整个高一里的唯一的一次。
我不由地，在心中许下愿望……
希望升上高二后……
能再一次，于那样的冬季中，有与她对话的机会吧。

就这样……
期末考试结束后，漫长的暑假来临。
高一，结束了。
………
……
…


似乎每一个学生时代的假期都千篇一律。
如果太短，你会在放假前为考试后的休息时间抱怨。
如果太长，你会于放假中为开学前的作业份量哀叹。
空闲的日子相当难熬。
有事的时间太过短暂……
在这样没有绝对合适的选择中，我以与去年暑假里相同的处理方式来打发这漫长的时间。
但是……似乎并没有如去年那样难熬。
也许是心中的痛苦已被一年时间冲淡了一些吧。
也许是对即将到来的高二学期，抱了一些期待……

但是，与去年不同的还有一点。
这是我所没有想到的。
并且，是绝对的打击……
【我】「什么……？！」
我万万没有想到，在以为暑假就会这样平安无事地迈入尾声时，却发生了变故。
家里的人提前告知我：我读的是理科。
【我】「……」
这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也不可能想到。
他们敷衍了我父亲那边的人，却敷衍不了我的母亲。
我的母亲……
为了照顾『那边的人』，她还是偷偷跑去学校，向班主任和教务处的人说明与道歉。
然后……将我的志愿改了过来……
就在这个暑假。
【我】「……」
我怎样也无法接受这个荒唐的事实。
【我】「凭什么……」
根本不告诉我一声，就将它改回来了……
我难道就连一点自己选择的权利都没有么？
家人还是像上次一样，用训斥代替了体谅。
我冲回到房间里。
【我】（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啊……！）
这一次，是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失落。
这一次才是最终的定性。
因为，他们改变了历史。
他们也改变了我的人生……


开学了……
当我还不知道该如何来面对这一切时，开学就到来了。
【我】（果然，有些事情即使再努力也无法办到……）
现在，该怎样面对那个分配给自己的班级？
怎样面对分配给自己的科目呢……
还有，怎样面对那今后未知的距离？
我脑袋一片空白地混在围观告示栏的人群中，寻找着自己的新班级。
【我】「……」
找到了。
心情也一下子变得沉重。
离以前那个班……已经彻底遥远了。
也就是说……
我再一次看向那上面的，其它班级的分配表。
【我】（……！）
看见了她的名字。
她还留在原来的班上……
她竟然，选择了理科……
但此刻，比起惊讶……自己的内心，已经完全被沉重所占据。
这样的距离……
对，我们的相遇，几乎不会再有了。
我在很久之前的『期望』，实现了……

没有心情考虑她为何选择了理科志愿。
因为不管她读文还是理，距离都一样。
【我】「……」
最后的一丝希望，被抹灭了。
我不知道自己还会期待什么。
也不知道今后还有什么目标……
就这样，维持着脑中的空白，走进了新的班级。


开学后两周过去了，我开始熟悉这样的环境。
似乎凭借了惯性，与高一保持了一样的调子。
开学后不久，就给班里人留下了好印象……
一是因为在高一时表现就很好，老师和同学都知道我学习十分优秀。
另则是因自己现在上课也着实很认真，整天都非常努力的样子……
和高一时一样……是他们眼中的好学生吧。
只是，比以前更加沉默寡言了。
与高一时相比，最大的不同之处就在：少了与那人的相遇，多了正常的晚自习。
现在已经恢复了正常的高中晚自习时间。
但即使上学的时间延长了，课间休息的时间增多了……
也很少再有，能见到那人的机会。
【我】（几乎是彻底没有了……）
我不知道还剩下什么。
还为了什么，而努力。
努力的意义，也许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失去了……
而我却借用它，当作麻痹自己的工具一直用到今天。
【我】（难道就没有解脱的那一天么……）
望着眼前课桌上的理科习题，我似乎开始感到有些厌倦了……


然而，一周之后……
我没有想到，解脱来临了。
来得如此迅速，甚至突然。
并且结束了那刚刚才开始熟悉的新环境。
——骨折。
右手的粉碎性骨折。
在宿舍里走下楼梯时，脚下踩空直接摔了下去。
天真地认为要保护头部，就以右手撑地……然后便演变成了这样令人感叹的局面。
当天晚上，宿舍楼的管理老师联系我的监护人，让他们将我带去了医院……
事情，就是这样的突然……
还没有想好怎样去追究那一瞬间的过错，就成了这样的状况。不可挽回。
莫名的突然，莫名的现实。
莫名地，住进了医院里……


【我】（……）
一个月过去了。
在10月国庆节之前……离放假还剩一周的时候，我就提前得到了假期。
并且是时间很长的假期……
在这样的假期里，总算与过去有些不一样了。
没有作业。
但是，也没有了方向……
连强迫自己努力逃避空虚的方向都没有了。
眼前摆着的，依然是课本。
但是，我只是看着课本上的印刷体而已。
页数，很多天没有变过了。变过的话，那一定是风吹的。
【我】（……）
是啊……
就连这些东西，也不是属于自己所选的……
我开始渐渐地思考。
在狭小的空间里，思考这一切……
那些痛苦，终于在经历了漫长的抵挡之后，在此刻趁虚而入。

【我】「我叫你们出去！」
【我】「听到没有？！出去啊——！！」
我当着病房里其他人的面，粗暴地朝家人吼道。
他们没有说什么地走了出去，把门带上。
【我】「……！」
我狠狠地，将旁边小桌上的一摞书，连同盘子一起掀到地上去。
【我】「……」
然后，不顾旁人的眼光，我仰望着天花板，喘着粗气。
像这样的发泄……其实很早就想来一次了……
一直以来，我被当作什么了？
被他们玩弄？
不，是被整个命运玩弄。
从小时候至今，就被命运玩弄着……
只是，到现在才发现。
到现在，才承认自己发现。


我在不觉中，开始变得脾气暴躁与古怪。
即使在不久之后，从医院回到家也如此。
不，应该说是变本加厉了。
从来面对的都是狭小到令人苦闷的房间。
这种房间总是让人有种疯狂的冲动……
出生至今的种种，回溯在自己的脑海里。
忽然才发现……自己比周围的好多人，都不幸。
从家庭，到梦想……没有一样真正拥有过。
原来自己是这样可怜……
这时候，我才开始抱怨起，这个世界所带给自己的不公……
【我】「混蛋……」
我开始咒骂这一切。
开始咒骂所有的人，所有的事。
并没有人真正与我有仇，有仇的是这个世界。
我连同整个世界，一起咒骂着。
为什么自己的家要变得支离破碎？
为什么一直要寄居在别人的家里？
为什么我的人生路要被他人掌控？
为什么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
为什么……

家里，一直是看着大人们的脸色行事。
学校里，同学之间比这比那，老师只看上课表现只看学习成绩。
我厌倦了这一切。我憎恨了这一切。
摆在自己面前的，从来都只有强迫。
所有事物……
所有事物，都是憎恶的源头。

现在……
现在还剩下什么呢？
我失去了自己的家。
失去了自己的梦想。
失去了自己见到那个人的希望。
失去了自己……虽原本就不算正常、但还可足以支撑自己的生活。
但是现在呢……还剩下什么？
什么都没有了。
我发现，自己已经一无所有。
没有任何东西是自己想要的。
也许……很早之前就是如此。
但是现在，我终于发现了。
发现自己有多么可悲……

我不断地改变，只是为自己避免痛苦而采用的方式。
但是，变来变去，始终逃不过痛苦。
始终逃不过命运。
始终逃不过强迫……
现在的我，为何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为何非要待在这样的房间里，成天看着你们的脸色？
对面镜子里的那个人又是谁？
这到底是谁啊……
我到底是谁？
我是谁？！
在一天一天的思考中……
我终于逐渐疯狂起来……

凭什么要被你们整？！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我开始毁坏家里的东西。当着家里人的面，摔东西砸东西。
干脆，都给老子滚远一点！
我离家出走。甚至偷他们的钱……去往很久不去的网吧里……
一走，就是几天。
即使钱用光了，我也不想回去。看其他人上网，或在街上独自一人行走。
就是不想回去……
因为一回去，我就会变得疯狂。
有时候实在撑不住了回去……家人就会将我锁在屋里。他们想让我好好看书。
而我，畅快地用铁丝、用钥匙划自己的手……
用椅子和台灯砸自己的头……
家里人都被我的行为吓着了，跑进屋来劝。
我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冲他们嘶吼——
「你们干脆杀了我吧！！」

半年里……
我的精神，几乎完全崩溃。
情绪极不稳定。安静时消沉在一个人的角落里……爆发时，将家里的东西统统破坏。
对于家人也是一种折磨，因此他们带我去见心理医生。
结论是患上了强迫症与抑郁症。
然而，去见了也没用。我依然照旧……
虽然我也不知道，我究竟要的是什么……
但是，我对现实充满了憎恨。
至少它们，全都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早已经全部逝去了……
我只有憎恶自己的出生。恨自己为何不是别人。
一想到这里，我就开始挣扎，寻找发泄的方式。
但还是没办法对周围的人或小动物下手……因此，我只能疯狂地伤害自己。
即使冷静下来，也经常通宵不睡觉，就那样靠在墙上落泪。
只有一点……我非常清晰地明白。
我……再也变不回从前了……


高二上学期在没有学校的日子里结束。
几乎是在折磨中度过的，漫长的时间。
其实骨折早在放寒假以前就全好了，但我拼命拒绝去上课……最后那点时间去了也没用。
等到下学期开学时，我的精神情况终于稍稍稳定了些。家人还是决定将我送回学校……
大概他们也实在觉得，我不去上学不行吧……
但他们一点也不考虑，我是否还有听课的状态。

回到学校的我，还是和以前一样，选择了住校。
这是我自己提出的要求。
因为我讨厌家。或者说，那根本也不是我的家……
因此，再次住校后，我几乎连周末也不回去了。

回到学校后，老师和同学都发现我变化了许多。
头发比以前留得更长。
脸色比以前更加苍白。
没有任何精神，也不与任何人说话。
完全就如他们所说的，『像是吸了毒的人似的』……


开学以后，我上课也听不进去。
无论文科的语文、英语，还是理科的数学、物理、化学或生物课。
一门都听不进去。
已经太久没上课了。
已经太久，没有学东西了。
文科听不进去。
理科听不懂……
我在一片焦躁的情绪中，寻找着面对黑板的坐姿。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睡觉。

我开始睡，每堂课都睡。
很多时候明明睡不着……但觉得只有这样才能够摆脱尴尬。
我根本听不懂……
更不可能愿意被某些讨厌的老师点名起来答问。
我只有睡……
一堂一堂课地睡过去。
一天一天地睡过去……
我发现，自己真的变堕落了……

我将以前姐姐教给过我的话……
还有曾经在初中三年级时，为了初恋而努力的那些日子……
现在全部地无视掉了。
有时，心里还是很愧疚。
如果……初恋还在身边……
还能做自己的同桌……
哪怕，她不喜欢我……我也会努力的……

我一直把头闷在自己的睡姿中。
班里人对我的印象都开始变坏……
是啊……这所高中，的确是一所很好的高中。
学习氛围极为浓烈。
何况自己刚来这个班时，学习与表现都是那么的出众。
而现在，变成了这副模样……
就仅仅是因为一个简单的骨折么？
他们是那样认为的。
但事实上，只有我自己才清楚。
是自己选择了放弃。
我没有办法再如同从前那样面对眼前。
我也不再是从前的那个自己。
早已失去了一切，现在再挣扎，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行尸走肉地过着每一天。
很快，在毫无准备中，高二下学期的半期考试来临了。
【我】（……）
现才发现，自己完全没法答题……
文科的两门，即使会做，也不想做。
理科的那几门……根本连看都不想看一眼……
随机胡选乱答。
第一次发现，考试时间设置好长。长得让人根本不知所措。
【我】（好烦……）
最后，在英语的Ⅱ卷和语文的作文题上，稍微用了心。强迫着自己认真做完了。

一周之后，成绩公布了下来。
【我】（……！）
我感到脸上开始灼烧起来。
有些让人窒息得不敢正视……那手上的分数和名次单。
原来自己也有得这种分数的时候啊……
我在心里嘲讽着。
此前也有不少小测试，但我从未将卷子交上去过。
但这一次……是逃都逃不过的、真正的成绩单，还有名次表。
我根本没法再仔细看，就将它们塞进了抽屉里。
【我】（………）
【我】（……）
这真的是我么？
怎么可能……
这种名次，以前想都没想过。
居然到了给全班垫底的地步了……
我的呼吸，开始变得沉重起来。

在这周里，我没有将考试结果向家里汇报。
【我】（反正到时候又像平时那样敷衍过去吧……）
我也不是他们家的孩子，他们不可能管那么细。
只要不让他们得知我的真实成绩，然后转告给母亲就行了……
我是这样想的。
但是，在这周还未结束之前，我的想法再次彻底落了空。
由于长期没来学校，自己连学校规矩都忽略了。
班主任在自习课上，通知了周五晚上开家长会。
【我】（……）
心里不由地变得狂躁起来。
果然又这样啊……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还嫌不够，整我整得还不够么？
【我】（……！）
等班主任离开教室后，我趴在桌子上……浑身颤抖。
旁边一位女生终于忍不住了，骂道『你神经病啊』。
【我】「……你把刀拿来，我就安静。」
【女生】「你说的啊。」
我没再吭声。
她在文具笔袋里翻找了一下，然后……
啪。
将一把美工刀，放在了我的桌子旁。
我将它拿起来。
【我】「……」
把刀片滑出来，看了一眼之后。
向着自己的左手臂，深深地划下去。
【我】（……！）
一阵强烈的刺痛。
我将刀收起，还给了以惊讶表情目睹了整个过程的借贷者。
【我】「谢了。」
我漠然地道谢。
然后，将手臂上的皮肤轻轻一掰……
暗红色的血液，就从那条很深的口子里，慢慢地涌了上来。
连白色的脂肪层都清晰可见……
旁边的女生，随即尖叫起来。
怎么了？班长询问这边情况。
【女生】「他、他自杀——！！」
【我】「……」
教室里瞬间喧哗，全班的人围了过来。
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试着小心地安慰我。
而我却什么也说不出，只是呆呆地看着不断往外流出的鲜血……
大家都开始着急起来。有人去找班主任，有人用细绳将我的左胳膊上方绑紧……
班长立即疏散出一条通道，将我带往校医务室。
尽管已经贴上了创可贴，但伤口太深……静脉血管被割破，血根本止不住。
一路上暗红色的血液都在不停地顺着手往下流，在过道上留下醒目的印迹。
【班长】「糟了……」
终于来到医务室，但是校医并不在。
【班长】「怎么搞的！」
留下一句『你暂时先在这里等一下』之后，他又转身跑了回去。
我似乎感觉到，自己的手开始逐渐变得冰冷起来……

校医与班主任终于来了。
但是，在打开医务室的门后，校医揭开创可贴，只看了一眼……
【校医】「这个……我们没办法。伤口太深了。」
【校医】「还是快送到医院去吧。」
班主任点点头，然后和班长一起带领我下楼。
来到校前门外，班主任招呼了的士车，将我送往医院。
而班里的同学，很多也连剩余的自习时间都不顾，一同骑车前往了那里……

去往医院的路上，班主任坐在的士车前面的副驾座上，我坐在后面的位置。
【班主任】「为什么要那样做？」
【我】「……」
【我】「我也不清楚……」
【我】「可能是心情不太舒服。」
班主任沉默了一阵。
【班主任】「现在后悔么？」
【我】「……」
【我】「后悔。」
【班主任】「既然后悔，当时就别那样做啊。」
之后，他询问我的监护人电话号码。通知了我的家人。

到医院后，医生将我带至一间单独的病房，进行伤口缝合。
我的双眼被黑布蒙住。脑中一片空白，只听得见周围一些同学的小声谈话声。
………
……
…
就这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伤口的缝合结束了。
在这期间，我的右手一直紧紧握着另一个人。那是班里的一位同学。
尽管关系还陌生，但他那只握着我的手……让我减轻了疼痛与恐惧。
虽然打了麻药，但毕竟还是很疼的……
我在心中，默默地感激他。
也并没有想到此后，他将成为自己高中时代里，最为重要的知己……

取下眼罩。
眼前……是几位同学，班主任，还有二姨。
【我】「……」
二姨一上来就抱住我哭。
问我为什么要那样做……
如果我真出了什么事，她怎么向我母亲交待……
我默不做声地倚靠在她怀里。
同学和老师也全都默不做声。
最后……他们轮番对我进行安慰之后，各自回去了。

回到家里静养了一个星期。
在那一个星期里，我的思绪很混乱。
我并不想自杀。而是想寻找发泄口……
不然的话……我割的就不是手臂，而是手腕了。
【我】（……）
当时找不到发泄口……就是这样。
而我也采取了和平时一样的方式……只不过，这次要极端一些罢了。
【我】（或许，谁又知道那把刀就那么利呢……）
我嘲讽地想着。
……
家人们又开始在屋里问我，安慰我，照顾我。
但他们谁也不知道，为何我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他们只是说，学习上的事可以再抓的，不用着急。
骨折期间没怎么上课，考差了很正常……之类的。
我含糊地应答。
在请求他们暂时别告诉我母亲这件事的情况下，我混沌地过完了那一周。


回到学校。
【我】「……」
走进教室，在同学们特殊目光的注视下，我默默地回到座位上。
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就这样又开始了正常的上课的时间……
就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上课还是上不进去。心情还是一样地空白。
……和之前一样没有方向，有的只是迷茫。
不知自己在做什么，要做什么，想做什么。
【我】（好烦。）
又烦又闷。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割手臂并没有改变什么。
改变的，可能只有让大家对我的印象加深了而已……还有老师也是。
但那绝不是什么好印象。
所以，现状最大的不同就是，上课再也没法睡觉了。
【我】（现在该怎样面对黑板呢……）
我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课桌，心中满是尴尬。
不光是面对黑板……
还有下课的时间，与寝室的人相处的时间……
这样的处境只能让我变得更加自闭。
因为『自杀』这件事已经传得很广。
甚至广到了教务处把我叫去问话的程度。
内容大概是说，学生应当以学业为主，要将心思放在学习上。
【我】（也就是说，我是为不正经的事情而『自杀』了……）
就是这种意思。
我将它当成耳边风，听完就走了。


有了割手臂这件事情，每一天变得更加难熬。
何况高二的晚自习还增长了原本尴尬的时间。
【我】（……）
就这样从早到晚，一天都是在沉闷中度过。
………
……
…

终于等到了上完晚自习放学的时间。
我迫不及待地离开教室。
回去吧……
快点回去，离这里越远越好……
我如此想着并全力加快脚步。
但就在那时……
【我】（……）
熟悉的人，出现在走廊上。
我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虽然很久没见面了，但的确是那个再熟悉不过的人……
【我】「……」
她也来这边么？
我很清楚，她所在班级的走廊是在那头。
算了，不管她……
虽然心里有些紧张，但我还是决心如从前那样，从她身旁无声无息地经过。
现在……真的不想再让她看见了……

但是，就在那时……
【我】（……？）
她忽然快步地走到我面前。
然后……
『啪』
很重的一耳光……
我当场愣了在那里。
尽管是晚上，但周围过路的人还是很多的。
【我】（……）
脸上发烫……
在耳鸣了好几秒钟之后，我终于反应过来。
随着一股莫名的愤怒从心底升起，我不由猛地转过头。
冲着面前站着的这个人，想要大声吼道……
「干什么啊！！」
本来……是想这样的。
但是……
我却看见她的神情……
就像是在强烈忍受着什么似的，就这样目不转睛把我瞪着。
眼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现……

【我】「……」
我说不出任何话来。
就看着她那样转过身，然后快步离开。
直到消失在走廊的另一头。
【我】（……）
干什么啊……
心中的愤怒再次随脸上的温度一块儿升起。
莫名地郁闷，郁闷到甚至很想哭出来……
然后，像逃跑似的……飞奔回宿舍……

在寝室的床上，我再也控制不住忍耐已久的情绪。
干什么啊……
你以为我想这样啊……
你知道什么……
你什么都不了解……
你根本不了解……
你没有权利管我……
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我……一点都不喜欢你……

我在心中嘶吼着。
在眼眶中忍耐了很久的泪水，终于如潮涌般倾泻而出，染湿了床单。
寝室的其他人回来看见，连忙上来进行安慰。以为我又出了什么事……
………
……
…


夜晚。
我来到宿舍楼二楼的平台上。
凝望着远方的教学楼。
【我】「……」
的确，自己变了。
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到过去的自己。
也回不到那处地方……
自己很久没去那里了。
现在要去也不可能了。
因为……那里，已经不再是一楼。
不可能再如从前那样潜入……
【我】（……）
为什么忽然开始想起这些事了呢……
还有高二之后，自己就一直躲避那个人的事……
尤其是骨折回来以后。
因为自己更加颓废了，因为自己发生了更大的改变……
所以……这样的自己，不想让她看见。
我一直回避着那个人。
为了回避，我平时几乎不怎么出教室。
其实骨折以前就已经有些这样了……
反正自己的教室，已经离她很遥远了……
在曾经相隔很近的时候，我希望那样的遇见能够少一点。
但是，当距离真正变得遥远时，我又开始怀念起来。
甚至抱怨，那样的时间为何不多一点……

我在叹息中望着远方。
她今天给了我一耳光……
她到底在想什么呢？
她关心我了？
但一个耳光就能代表关心么……
并且……即便如此，我今后仍然没有办法接近她。
她也不可能从此就接近我。
这是不变的事实。
【我】（……）
那么，今后还要怎么办……
要好好学习么？
根本不可能。我没有那样的心情……
……
就在这样无意义的思考中，一半的睡觉时间过去了……


几天过去。
这一段时间，果然还是如之前所想的那样。
自己没办法好好学习。
还是坐在原处，努力思考着该以怎样的坐姿面对黑板和讲台……
而初恋……她也并没有和我打交道。
一切都没有发生变化。
我还是封闭在这沉闷的教室里……

评讲作文的语文课……
我忽然注意到此事。
【我】「对了……」
升上高二后，我对理科开始产生彻底的厌恶。
但对于文科……我还是会花一点心思在上面。
这里『花一点心思』，指的并不是在课堂上。
而是每次英语考试的Ⅱ卷……和周末的语文作业：写随笔。
之所以会在英语考试的Ⅱ卷上用点心，是因为无选择题来拿给自己做随机乱选。
唯一认真做的就是这个了……并且每一次分数还高得不可思议。
而语文……也是帮我撑面子的另一个途径。
虽然在这种应试模式上并没有什么骄傲可值得提，但语文确实为自己每一次的平均分数上拉了一把。
但自己能被语文老师看好，还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

语文老师是一位刚从外地大学毕业、来到这所学校教书的年轻女教师。
从上个学期（也就是高二上学期）才开始新任这个班的语文教学……
但理科班的学生历来都不会把语文课放在眼里。更何况本班的这位语文老师年龄并不比我们大多少。
……
而我也一样，对语文课基本无视。
但唯一不同的是……在对待每周布置的语文作业上，我很用心。
写随笔。
这是我对待语文，也是对待所有科目的作业中，唯一不同的态度。
因为在我心中，随笔与其它作业不同……内容相对自由。
每天被压抑情绪包围的我，渴望释放，渴望这样的自由。
因此每一次写它，都会十分用心。
大概……是延续了以前写日记的习惯吧。
只不过，这个是公开的作业。
并且在所写的内容与格式上，我也超出了一般日记与随笔的范围。
『想写什么就写什么』
我坚持了这一点。并且，比以前更为随意。
用各种随意的，自己喜欢的形式自由地写。
当然，这无法在考试的作文上用就是了……
但至少在平时的随笔作业上，自己的文章算是比较出彩的。
也许并不算写得多好，但常被公开推荐，作为个性文章的典范。
高一的语文老师，和现在高二的语文老师，都算对我比较欣赏。
从很早以前，我的作文就被推荐于班上或年级上。
【我】（……）
而如今，事情的关键点就在于……
现在正在上这堂课的年轻女教师，她所教的两个班。
一个是我所在的这个班。
另一个，就是初恋的班。
……
我想到了那种可能。

我的作文常在语文老师所教的两个班里推荐。因此那个班对我的名字也较为熟悉。
而经过了前段时间……语文老师多半已在那个班里提到了这个班有学生『自杀』的事……
而且是她比较欣赏的学生……
多半是这样。
因此消息才能清晰地传那么远……
让她知道了一切。
【我】（但是，了解了此事又如何呢？）
去责怪老师？
显然没用。事情已经成定局了。
但是，我还是有了其它的想法……


中午，我去往语文老师的办公室。
语文老师对我一直很欣赏，在她眼中，我就是一个很有个性的学生。
她给了我不同于班里其他人的『特权』：可以不按时交作文。但一旦写出了东西，就一定要拿给她看。
另外，还可以去她办公室里查阅资料，包括其他人的写的文章。
但是至今……我都没有使用过这样的特权。
从未踏入过她的办公室。
走到距离门很近时，我不由地停下来，有些犹豫。
【我】（……）
先看看她办公室里有没有其他人吧……
如果有人的话，来这里就没意义了。
我小心翼翼地，装作偶然经过那里……
……
竟然没人。
办公室是空的，门还开着……
我再次环视了一遍周围，然后走了进去。

安静的午休时间，似乎暂时还不会有人来。
我有些紧张地看着办公桌上的东西。
两张办公桌……高二语文教研组的老师一个也没在这里。
【我】「中午都不在吗……」
我走上前，确认着我班语文老师的桌子。
【我】（……）
看来是这张了。
因为……有我班的作文本，还有那个班的。
初恋的那个班……
每周上课时间的最后一天（应该说是半天）——星期六才评讲作文，然后又布置新的。
现在来这里正好可以……不，应该说是每一天来这里都可以……
将那个班的作文本视作目标，我开始翻弄起来。
【我】「午休的时间可不多啊……」

尽管距离上次已经相隔了很长时间，但我还是一眼就辨认出来。
【我】（……）
将它取出，然后翻开……
……
我的手变得微微地颤抖起来，甚至让自己无法集中注意力去认真地看。
内容装不进脑袋，但是……
这样的感觉，究竟是什么……
这样想哭的冲动感……
………
……
…

【声音】「咦……？」
【我】（……！）
一听见动静，我猛地放下本子转过身。
【我】「……」
是……语文老师。
我不由地松了口气。
【语文老师】「哟，还真是稀客呢。」
教我班语文的年轻女教师也在微微一愣之后，走了进来。
我让到一旁，她把手上的书放在桌子上。
【语文老师】「怎么，今天来这里有事？」
【我】「不，没……」
【我】「来……看点东西。」
为何其他老师中午不来，她却要来？我不禁觉得有些郁闷。
但是，如果今后每天都这样……我还得把话说清楚。
反正『特权』恰好可在这时派上用场。
只在特殊时间，特殊场合……
我可不想错过这样的机会。
【语文老师】「哦，这样啊。那随便看吧……」
她坐在旋转的椅子上，端起茶杯。
在她还没注意到那本作文本之前，我将它拿到了她旁边的那张桌子上。
语文老师在看了一眼之后，也静静地拿起了之前摆放在她面前的书本。
………
……
…

【语文老师】「今天怎么想起来这里了呢……中午一般是不来人的。」
【语文老师】「刚开始看见你都被吓一跳，还以为有什么事……」
【我】「……」
看书看不进去了么？她一人在那里自言自语。
【语文老师】「即便是来这里看东西……也真让人意外。」
【语文老师】「特别是你。今天忽然心血来潮还是什么？」
【我】「……」
我动作不太自然地，翻过一页。
【语文老师】「在看什么呢？」
【我】「……」
她真是管得多啊……我在心中开始抱怨起来。
但为了以后还能来这里，今天就得坚持下来……哪怕把她敷衍过去也行。
【语文老师】「那是别人班的作文本吧？」
我瞄了瞄，她正用怀疑的眼神盯向这边。
【我】「对，是其它班的。」
【我】「看看其它班的好学生写的作文如何……」
然后，正待要继续翻页……
【我】「……！」
手中的作文本已被面前的语文老师拿走。
……速度好快。
没想到她具有如此敏锐的洞察力……
但或许也是我一直盯着一本看的缘故。
【我】「……」
我尴尬地空着手，望着她翻看那个本子。
【我】（仅仅是看作文本而已，她也没什么可说的吧……）
她看了一会儿，然后将作文本丢给我。
【语文老师】「作为老师，是不主张学生恋爱的。」
【我】「……」
气氛顿显异常。
【语文老师】「但是，这又是私人问题……」
【语文老师】「作为老师，我也只能装作没看见。」
【我】「……」
她面无表情地回到她的座椅上。
【语文老师】「请把握好分寸。」
看来……是一眼就看穿了。
虽然她弄错了一点。
【我】「谢谢。」
【我】「但仅仅是来这里的话……可以吧？」
她没有答话。
……
尽管是这样，我已经非常感激。
因为我知道……今后，应该能继续来这里了。
至少，将这里作为寄托是没问题的吧……


接下来，连续几天。
天天中午都去往语文老师的办公室。
每天那个时刻，也几乎只有她一人在那里。
我隐约了解了原因，一是有些老师住家就在当地，且离学校较近，中午就直接回去了。
二则是语文老师是新来的，较为年轻，她自己愿意多待在办公室里以适应这里的环境。
这样也好……
如果中午连一位老师都不在，那怎么进入办公室呢？
门都不会开啊……
想到这里我不由苦笑一下。之前是自己太没长脑子了……
【语文老师】「怎么，还看得笑起来了？」
【我】「不，不是……」
我慌张地抬起头。
【语文老师】「……」
【语文老师】「我说……」
【我】「……？」
【语文老师】「你就一直这样……有意义么？」
【语文老师】「看你这样子，还有她的样子……你做什么她根本就不知道。」
我愣愣地，盯住手中本子上的字迹。
【我】「没有必要知道。」
【我】「我只要这样就行……」
这是我，久违了的解渴方式。
只需要这样。
我只需要这样就行了……
此时，语文老师脸上正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
但在她再次开口前，我给出了另一句话。
【我】「我可不会为了这样的事情自杀。」
【我】「别把那件事与这个联系起来……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语文老师】「是吗？那就好……」
她笑了笑。
【我】「另外……」
【我】「说到写东西……其实也并不是一定要在书本上写的。」
语文老师看着我。
我决定继续说下去。
并且也终于决定以一种特殊的方式，来报答她对自己的谅解。
顺便……也许还能借助这次机会，让她答应帮我一个忙……
【我】「不觉得还是有些被约束么？而且也始终是拿给学校看的。」
【语文老师】「那怎样才能不受约束呢？」
这一次，是我笑了笑。
【我】「完全不受约束是没有的。但比起拿给学校看还是好得多吧……」
尽管在老师面前用带贬义色彩的话来说学校似乎有些不妥，但我还是将作文本放在桌上，站了起来。
【我】「可以的话……能顺便跟我来一下么？」
【语文老师】「去哪里？」
【我】「作文本以外的地方。」
我走出办公室门。她也随后跟了上来。

我们去往另一处场所。
老师们所不知道的……
即使在学生当中，也鲜为人知的……
特殊的地方。
那是……另一处寂寞的场所。
五楼，然后……
再上一层。

【语文老师】「这里是……？」
我站在前方。
从很早以前，只有自己与墙壁对话的场所。
我站在这里，俯瞰着下面的风景。
教学楼台的最高处。
这里，是一个大约十平方米的小平台。
结合了这所高中教学楼的风格所设计，颇具古代特色。
教学楼五楼，再向上一层，便是这里。
非常孤立的小平台。
我背对着语文老师，将手倚靠在水泥所做的扶手台上，感受着这里熟悉的空气。

但让语文老师感兴趣的，不仅仅是这么一个特殊的场所。
更多的，还是那些墙壁上的字迹。
【我】（我果然又猜中了呢……）
自己第一次来这里时，也是被墙上字迹所吸引……
现在，她正仔细看着那上面各式各样的文字与涂鸦。
从入高中的那一刻起，我便一直寻找着这样的场所。
然后也终于在不久后发现了这里……
从此每天下午放学之后，就会来这儿。
墙壁上，有好多好多空白可以写。
而我就像曾经在日记本上所做那样，也开始往这里发泄。
并且，这里除了自己还有其他的人来……
知道这里、来这里的，从来都不止我一人。
他们也会在墙上写字、发泄，甚至回应我的留言。
我发现了来这里的乐趣。并逐渐迷上了这里。
是的。
校园内，内心空虚的人都会来这里。
只要是内心空虚的人，就一定会找到这处地方……
只是，我从那时坚持到现在，也算是有毅力的人了。
如今墙上的字迹，光我的部分就占了将近一半……
虽然高一时写，高二上期被中断……
但高二下期回来后，值得发泄的东西，就更多了。

语文老师很有耐心地、静静地看着。
不管是文字，还是涂鸦……全都是从这所学校里，来自各个不同的空虚来源的发泄品。
各种各样的……
【我】「有些话，可能不太好听啊。」
我嘲讽地提醒。
【语文老师】「嗯。」
然后她还是继续仔细地看它们。
【我】「但是……这才算是真正的随笔。」
【我】「真正想写的东西……」
【我】「没有敷衍。」
【我】「没有弄虚作假的必要……」
【我】「也没有上交期限与内容限制。」
【我】「有的只是自己的心声。」
【我】「我们的心声……就在这里。」
我望着她，她还是默默地顺着墙看着。
最后，她终于看完了，然后开口。
【语文老师】「如果学校知道了，你不仅要被处分……」
【语文老师】「还要把这里全部粉刷干净。」
【我】「……」
【我】「好啊。」
我回答道。
【我】「那样也可以腾出新空间来写了。」
【我】「再过不久，这里就会被写满……有些人字又写得大，占很多不必要的空间。」
语文老师笑了。
【语文老师】「我决定保持中立态度……」
然后，她补充说，但绝不是支持学生这样做。提醒我不要会错意了。
这一切，也在我的预料之中。
因为我看得出，她是一个体谅学生的老师。
虽然年轻，但并不像班里人眼中那样讨厌……
【语文老师】「今后我也会常来看看……」
【语文老师】「因为，很有意思。」
她说完后，就下楼准备回办公室了。
我愣了一下，忽然想起还有一件要拜托的事情，便也跟着追下楼梯赶上她。
【语文老师】「帮忙？」
【我】「嗯，答应我这一个请求就行了……」
我恳求着。

在即将到来的，5月中旬的高二年级语文戏剧节。
让我班和那个班的戏，挨着排在一起……
只需要这样就行了。
【语文老师】「你还真是无可救药的人啊。」
【语文老师】「排班顺序这种事也不是我说了算。」
【我】「……」
【语文老师】「但其实，同一老师所带的班本来就是被安排在一起的。」
【我】「真的…？」
【语文老师】「都已经安排好了啊……」
她说明完毕。
我愣在那里。
最后，向远去的语文老师道出感谢的同时，午休的时间也宣告了结束。

这样……
如此一来，又有了和那个人接近的机会。
在这个平台下方不远处……
那个只容得下两个班级人数的演出大厅里……我的班将与她的班坐在一起。
演出的人上台表演时，其他学生就作为主场的观众……
语文老师将组织那里的纪律。
我期待着那一天。


很快，语文戏剧节就如同计划之中地到来了。
虽说是计划，却连自己准备做什么也不清楚……
自己想得到什么呢？
又还在期盼什么呢？
其实，只是想与那个人再见见面吧……
除此之外……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呢……
我并不知道。
也许，只有当它真实地来到眼前时，才知道每一瞬到底有多弥足珍贵。

就在这样的心情中，我茫然地站在大厅的窗子外边。
语文老师刚告诉了我，初恋是在她班的表演队伍之列中。
所以我不打算进去。
在离自己所站地方的不远处，便是演员进入后台的小门。
那些表演者，将经过这里……
我倚在窗户上，静静地看着里面戏台上的表演。
现在演出的是我班的戏剧。
她班在下一轮……
【声音】「哟，站在这里干嘛呢？」
我转身一看，是本班的一位同学……
确切地说……是上次割手臂后在医院进行缝合处理时，留在我身边的那个人。
经过一段时间的交流，如今他已成为了我的好友+知己。
看样子他这次是负责我班戏剧的后勤工作的。
【好友】「在这里干什么呢？」
【我】「…看表演啊。」
【好友】「进去看啊，干嘛非要站这里……」
我停顿了一下。
【我】「不想……里面太热了。」
这时候，大厅内的掌声响了起来。
好友望了望，然后跑进了那个通往后台的小门。
【我】「……」

我靠在窗户那里，入神地望着里面。
那些繁闹喧杂的景象，就像是与自己相隔的另一个世界。
其实直到现在我也没有注意看，戏的内容到底演了什么。
大家随戏的高潮而赞叹，为戏的收场而感叹。
而我，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这里，凝视着那处与自己不相关的景象。
待到幕布被彻底放下时，我才意识到，我班的戏结束了。
【我】「……」
我的视线，从台上移开，慢慢游离。
……
似乎感觉到，有人正站在自己身边。
就在身边，并且……也观察着里面。
……
我轻轻地转过头。
发现……
竟然距离自己如此之近……
就靠在我的身边，在这同一张窗户下。
……
但我一时并未发现那是谁。
只有惊讶。
因为……太美丽。

她的侧面，映衬在夕阳的照射下。
虚幻，飘渺……甚至有些不真实……
这真的是她么？
我望着眼前恍若梦一般的光景。
但是，那只持续了几秒钟而已。
她察觉到我的视线。
然后，如同以前一样。只在看了我第一眼之后低下头……望向别处。
只是，这一次……
当视线互相触碰之后，我才发现……
原来，这就是我喜欢的人。

【初恋】「伤口……还疼么？」
她开口问我。
【我】「嗯……」
但我一时并未反应过来，『伤口』是指什么……
只觉得脸上有些微微地发烫。
【初恋】「为什么不进去看？」
【初恋】「站在这里不累么……」
【我】「……」
我没有再说什么。
两个人沉默着，望着不同的方向。
这时……
在后面，她班的表演队伍开始招呼她，准备上台了……
【我】「……」
我看了她一眼。
她还是望向一边，并且没有说什么，向那边跟了过去。
然后，我望着她随她班的表演队伍，从身后慢慢走过……
走向后台的小门。
夕阳之下……
那个娇小的仙女身影……
和那串随步伐而踏出的阵阵清脆铃响……
就这样永远地，印在了我的记忆深处。

我离开了那处窗口。
因为，如果她在表演中……发现我在注视她的话，一定会影响发挥吧。
想像着她紧张的样子，我苦笑着离开了那里。
……
本来是准备如此的……
【我】（……？）
有人却在此时，再次从身旁快速经过。
是那位好友。
【我】「喂——」
我拉住他。
【好友】「嗯…？」
【好友】「哟，你还站在这里啊。」
他有些惊讶地回过头，看见我还在这儿。
【我】「你呢？怎么又跑回来了？」
【好友】「哦……」
他挠了挠脑袋。
【好友】「唉……吉他套忘在了戏台上。」
【我】「所以……现在要去拿？」
他『嗯』地应了一声。
但是，现在那个班正在表演啊……
我刻意提醒着他这件事。
【好友】「没关系，我一秒钟就拿回来了。」
说完，他一下子挣脱我的手，然后冲向小门。
什么没关系……我也跟着冲了过去。
在后台门的外边，我再次将他拉住。
【好友】「干什么啊！」
他转过身，似乎很气恼。
【好友】「我拿东西！」
【我】「待会再说……」
我使出全身力气，强行拖扭着，将他与门拉开距离。
【好友】「你——！」
他羞恼成怒，这一次真的举起了拳头。
我也火了，准备与他对殴……
【我】「……？」
但就在此时，我发现他停下了。
他正望着我的身后。
顺着他的视线，我也向自己的身后看去……
她正站在那里。
此刻，正望着我们两个人。
【我】「……」
我放开了好友。
【我】「你爱怎样就怎样吧……」
然后离开了那里。

……
我默默地上着阶梯。
好友一直跟在我后面。
然后，到达了楼顶。
【我】「……」
【好友】「……」
我们沉默着，站在那里。
其实，好友一直是很理解我的人。
自从那次割臂事件发生以来，就受班主任与宿舍老师的委托陪在我身边。
他本身也愿意做我的好友。
最初可能是出自一种同情吧……在接触中，他常劝我要保持积极与乐观。
并且，他也是一个『堕落』的人。
曾经作为一个优秀的外地生考来这所学校，但不久因为网络游戏而堕落。
网络游戏，还有动漫……
我在他的影响下，在夜晚晚自习下课后，跟随他开始一起接触这些世界。
有钱的时候就去网吧。没钱的时候，就在寝室里看漫画。
或者……当两者都没有的时候，我们就在宿舍里聊天……
尽管不在同一个寝室，尽管打发时间的方式非常单一……
但是，他确实让我没有那么空虚孤独了。
由于他一直以来都耐心倾听我的心声，理解我的心情。
所以成为了我现在身边唯一的一位知己。
只是……
直到现在，他还不知道我和那个人的事。
我的那一段故去……
我从未对他讲过。

【好友】「唉……又算我错了行吧。」
看见他还叹气，我只能无奈地笑笑。
【我】「只能算我命不好。偏被你这种衰神缠上了……」
【好友】「得了。你那些破事成天闷在心里。谁知道啊……」
我也叹了口气，说算了吧。
【我】「这次没打起来就算好的了……」
【好友】「我帮你忙，行了吧？」
【我】「……」
【我】「怎么帮呢……」
【好友】「你先要信任我吧。」
【好友】「把她的情况简单地给我说一下。」
我看了看他。
还是让人信任的眼神。
【我】「嗯……」
望向远处，夕阳已经下沉了。
天空开始微微地泛出了蓝色……

在这不多的时间里。
他向我再次确认了，那个『她』。
是否是刚才看着我们的那个人……
她的名字……
以及，她和我的关系。
被问到这里我沉默了一下，然后说……
【我】「我喜欢她。」
【我】「仅仅如此而已……」
【好友】「那……她有没有喜欢的人呢？」
【我】「有的。」
【我】「但那个人……」
我在脑海里回想着。
喜欢的人……
【我】「并不是我……」
双方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中。
望了望远处的天，刚才还泛着蓝，现已彻底转为了被夜幕笼罩的黑色。
戏剧表演的时间早结束了。
而好友，也并没有顾着去取那个还被遗忘在戏台上的吉他套。他就这样站在我身边，思索着。
【好友】「这件事有些难度啊。」
他感叹了一声，然后，问了我最后一个问题。
【好友】「最近有没有什么即将到来的特殊日子？」
【好友】「例如……」
【我】「生日。」
她的生日……
我猛然想起来。
就在6月底的、她的生日……
【好友】「也就是说马上就要到了呢。」
【好友】「…想好要送给她什么了么？」
送给她什么……
最终，我总算在末尾的问题上，被卡在了那里。


接下来过了两周。
在这两周内，我并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
和之前的生活毫无区别。
每天颓废地生活。
在办公室里翻看那个人的字迹。
偶尔与语文老师交谈，并敷衍她两句……
去教学楼楼顶的墙上发泄无聊的心情。
和作为自己唯一知己的好友说说话……
没有任何的改变。
我也始终没有得出那个问题的答案。
尽管只有自己，才是这个问题的唯一解答者……

眼看着6月底渐渐迫近，我在苦苦地寻思。
自己要送什么给那个人……
更多的，是自己有什么理由送给她。
有什么资格送。
喜欢？
但是，曾经……发生过那样的事。
背叛喜欢她的事。
现在还有资格去说『喜欢』么？
连前段时间的流言里都有：我是因为追不到姐姐，所以『自杀』了。
到现在了都还在传啊……
我只能感到既无奈又可笑。
但我确实没有办法，去鼓起勇气面对即将到来的初恋的生日。
甚至根本没法去考虑字面上的『礼物』二字。
【我】「礼物……」
心中，忽然变得释然了一些。
或许……
自己要送的不是礼物。
而是一份真实的答案才对。
把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再一次传达给那个人……
即使没有结果，但也绝不会有遗憾。
至少，把自己能做到的做到吧……
经过长时间的思考，我终于，下定了这样的决心。


那一天来临了。
我叫上了好友。
【我】「这一次，真的要靠你了。」
然后把东西交给他。
因为我是不能去的。如果走到对自己较为熟悉的她班那里去，肯定会引起不小的风波。
我不想造成她的困扰。
况且，自己也没有走到她面前那样的勇气。
现在全部交给眼前唯一能信得过的好友了……
【好友】「真有勇气啊。不过也应该这样。」
【好友】「有把握么？」
【我】「谁知道……就看你的了。」
他困扰地笑了笑。
【好友】「光是给女生这种东西就够尴尬了……何况还是别的班。你也体谅一下我的难处吧。」
【我】「这又不是情书。」
【好友】「不是情书？但是我拿去……那些人可不会那样认为啊。」
我不耐烦地拍拍他。
【我】「去吧去吧，我请你吃晚饭。」
【好友】「呵哟，太难得了……平时玩游戏都是强迫我掏钱……」
不过他也确实看出来了，我对它的重视程度。
临走之前他又再次问了我一句，有没有把握。
【我】「赌一把吧……」
在他离开之后，我才将这句话吐出口。
把握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
现在的我，并不是站在追求她的立场上的。
而是忏悔者的立场上。
这种忏悔，重点不在于对过去事情的道歉。因为太遥远。
而是更多地表明自己现在的真实心情。
到那时……
即使她还是不喜欢我，我也会让她明白……
那个『玩世不恭』的人，仅仅是想将这份心情传达给她……
和一些……能看见她的时间而已。
仅仅是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我一直在等待消息。
心中很平静。因为我知道，好友一定会将这件事完成的。
他临走的时候，是那样令人信赖的眼神。
因此，回来的时候……
也依然一样。

「实在很恼火啊」
「好不容易才找到人少的机会」
「但还是被人误解了」
「你可要请我吃饭啊……」
他不断地抱怨着。
我笑了，继续询问具体的情况。
「她犹豫啊，开始还迟疑着半天不肯接受」
「问我这是什么……」
「我就小声地说了你的名字」
「没想到，她立即就拿了过去……」
「哈哈，是很有趣的反应呢」
我松了口气。
从耳旁不断传来的为请客地点提出要求、以及炫耀功绩的话语也听不进去了。
望着随夏风摇曳的树叶……
我在心中回想的，仅仅是那封淡黄色信纸上，写给她的话语……

时间真的过得很快。
快到，在相似的时间内，让人不由地回想起曾经相似的目标。
上一次，目标近在咫尺……容易到了让人轻易忽视它的地步。
忽视到了没有珍惜它的地步……
但是现在……眼前的相似目标，或许已不再属于自己。
连珍惜都很难再有机会。
根本没办法去想像拥有那样的机会……
所以，珍惜的资格也成了一种奢望。
目标，离自己太遥远了。
那个人，离自己太遥远了……
甚至自己离那时候的自己，也完全像是没有任何的关联……

我计算着剩下来的时间……
过去的那时，很期望中考那一刻赶快来临。
现在呢？
我不知道。
一切都是迷茫的。
或许早一点来就能早一点解脱。
但是晚一点来，就能多一些看那个人的时间……
即使自己如真空般地存在……但只要能看到那个人就很满足了。
就算是……
『即便，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再说什么……』
但是，我依然想默默地在远处看着她。
能看到她……这就是自己唯一的期望。
『有些东西……不会变的，始终没有变。』
『记忆中的陌路人』
『祝你，生日快乐。』


放假了。
暑假里，我除了写小说什么也没干。
没有什么期望。
但也没有了什么痛苦。
我已经没有了特别痛苦的时候。
与曾经的那些假期相比，这次的假期终于有所不同了。
【我】「或许这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假期吧……」
是时候，让自己休息一下了。
暑假里的学校补课也没有去，而是直接回到了家里面。
这样的时间，在中学的暑假里也是最后一次了呢……
我将它彻底留给了自己。
即使开学来临……也没有什么可惧怕的。
即使与那个人的关系状况没有任何改变……
即使所有的现实状况没有任何改变……
我也可以接受。
至少自己还能去语文老师那里看那些字迹吧？
大不了最坏情况就是如此了。
『无可救药的人』
想起那句话的我苦笑着，构思小说的发展……


8月。
高三上学期还没有正式开学之前，我们在酷暑烈日与让人心生烦闷的蝉叫声中，提前来到了学校。
参加零诊考试。
我很惊讶……在那样烦闷的氛围中，自己却没有了昔日的浮躁。
很冷静，很淡然。
试卷上，自己是一道一道题做下来的。
即使不会做也会努力思考……
第一次那么认真。
仅仅一天，就考完了全部的科目。我们的零诊测试结束了。
走出教室，我心里感觉很充实。
名次和成绩肯定是不会有什么变化的……
但是，自己的心态变了。
为什么开始冷静下来了呢？即使是面对那样讨厌的考试……
或许，是回想起了那个相似的时刻吧。
就像那时，向那个人……告白以前的自己……

告白以前，是没有痛苦的。
因为考虑的不是她喜不喜欢自己，而是自己喜不喜欢她。
这样的话就不会有任何痛苦。
我将自己的心态，再次调整回到了那时候。
因为，仅仅是喜欢她……这对于我来说就已经很重要了。
只为见到那人而高兴，为见不着那人而惆怅。
我，是这样想的。也早已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由于还没有正式开学，我也就没有将宿舍的东西带到学校来。准备回家。
我走入校园后门旁的车库里取自行车。
打开锁，然后牵着车走出车库时……
【我】「……？」
听见有人清晰地从身后，叫了我的名字。
我回过头。
感到有些惊讶……
【初恋】「走哪边呢？」
她正微笑地看着我。
【我】「你走哪边？」
我反问她。
她指了指方向。
【我】「我无所谓……」
【初恋】「那么一起走吧？」
我点点头。

路上，我的脑子一片空白。
这其实并不在自己预想范围之内的……
因此，也没办法找到对话的交接点。
我们彼此沉默了一阵。
最终，还是她先发话了。
【初恋】「考试考得如何呢？」
问的应该是今天这次吧……
【我】「啊，从来都没感觉这么好。」
【初恋】「是么，那值得恭喜了。」
【初恋】「因为我考得不好……」
我笑了笑。
【我】「别洗刷我了。你即使考得再差也不可能比我差吧……」
【我】「我所谓的『感觉好』，也只不过是终于认真地做了一次。」
她听了，没再接着说话。
而我也不再说什么。
两个人，再度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
今天她和我说话到底有什么目的和意义呢……
久违了的、第一次对话，就是这样。
感觉太生疏了……
就像是，眼前这样的一个十字路口。
【我】「你还是和从前一样呢。」
【初恋】「……？」
她有些疑惑地侧过头望着我。
而我则望着前方路口的红灯……
【我】「我说的是，你的住家方向。」
【我】「可惜我的方向，已经截然相反了。」
我黯淡地笑了笑。
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说这些。
【我】「今天就到此吧。」
【初恋】「嗯……」
她又看向前面，回答得很小声。
【我】「似乎回到了从前的感觉呢……」
【初恋】「……」
【我】「那么，路上小心。」
我朝她挥了挥手，然后，转向了左边的绿灯……
就像是……在逃避着什么。
心中有那样一种感觉。
……
那一天，我一直觉得，是很飘渺的一瞬间。
却没有发现，它后来的意义……


很快正式开学了。
零诊成绩果然还是如自己所想那样糟糕。
【我】（还是无法改变什么啊……）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努力的话会不会有所改变？
自己又为了什么而努力呢？
在开学时，我从学校邮箱里收到了姐姐寄给我的信。
那是她在暑假时抽空写给我的。
割臂自残，还有骨折的事情也传到了她那里……
她挺关心我的情况，还在信中鼓励和安慰我。
依然如以前一样，有很多劝我不要放弃的话。
我很感谢这个曾经挽救、并指引自己走出迷茫的人。
但是现在这些依旧温暖、带着鼓励的话，已经无法再帮助自己走出迷茫了。
想想剩下还有几个月就要到来的高考时间，心情就格外沉重。

虽然在这样的压力下感到焦躁，但大体上我还是照着以往的习惯生活。
除了……课堂上认真了一点点。

中午，去往语文老师的办公室。
她首先问起了我关于小说的事。
我回答说，后面的部分很不好构思。
心里感到有些内疚……这个暑假又完成了什么呢？
【语文老师】「算了，高三那么忙……本来就没有什么作文作业，不交也行。」
【语文老师】「写好了再拿给我吧。」
我点点头，坐在她新办公室的椅子上。
【语文老师】「而且，还是多想想自己的事情好……」
她那样提醒着。

午休完毕，临走时。
语文老师叫住了我。
【语文老师】「对了……那件事，发展如何了？」
我马上明白了她话语里的意思。
还能有什么发展……根本没发展。我告诉她。
【语文老师】「嗯……我想应该不会了。」
铃声响起……
我看着她面带微笑的神情，却没有理解她言语中的意思。


正式开学后，晚上又要开始上晚自习了。
下午放学，我去往了那里。
发泄的老地方。
在墙上，我开始寻找其他学生的新留言。
【我】「啊……暑假里又增加了不少……」
我慢慢地，巡览着墙上。
终于，直到在一处地方……
【我】（咦……？）
我停下了。
因为发现了……至今未在此处看见过、但却又非常熟悉的字体。
而留在这墙壁上的，也是让我无法平静、心生疑惑的内容……

『对不起』

然后，在后面……一块小小的、被划定的范围。
在那个范围里……
是，一横的笔画。
【我】「……」
我就那样，看着它发呆。
因为，我已经由这样的痕迹，联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事……
但是，我还不能确定是不是她……
即使是熟悉的字体，看着也感觉有些不协调。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还是有人在搞恶作剧？
但这样的可能性，我清楚能有多少。
因此，直到夜晚的晚自习来临，我都始终心不在焉地想着那个东西……
而自己，也不敢再在那个墙上面留新字迹了。


夜晚，我辗转反侧。
一直没办法睡着。而寝室里的人在熄灯已近一小时后，到现在还维持着谈话的兴奋。
翻来覆去，也只是让时间白白流逝……
后来……还是不得不去往外面。

我来到宿舍楼二楼的平台上。
……
只要累了就能睡着了吧……
我是这样想的。
但是，伴随着略带凉意的夜风吹拂，更多的事情悄然浮上心头。
初恋……
初恋知道了那里。
还在那里留了字。
【我】（那确实就是她的字……）
我很确信那就是她的字。
但是，我感到很不舒服。
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她对我是什么态度？
【我】（……）
越想越不舒服。
更让我觉得匪夷所思的，是她划在旁边的那一片范围。
然后……在那里面，写了一横。
这让我想起了以前的习惯……

她的习惯。
那是她曾经在初中时，对自己学习上的记录与要求。
笔记本……
从初二同桌的时候开始，我就发现她在笔记本上有那样的习惯。
在每个科目的笔记本上，她都列下了分数等级。
然后，按照每次考试的成绩，在笔记本上……
——写『正』字。
每次考试，成绩属于哪段分数级别，她就在那一段上添一笔。
这样的习惯，一直坚持到初中三年级以后……
我曾经还对她开玩笑说，你是想用此记录来向他人炫耀你的成绩么……
她初中时的学习还算好。
至于高中，我从好友那里探听到……则很一般。
属于中等偏上吧。
但现在的我也没资格说别人一般了……
我努力地回想那时候的事。
并从那时候，追溯到现在……

但是……
也不敢确定，墙上那个就是在写『正』字。
况且她写来干什么？
做给我看？
她把我当成什么了……
【我】（……）
心里越想越不舒服。
因为联系起了那句，『对不起』。
她……是在同情我吗……
【我】（根本不需要……）
我根本不需要，这样的同情。
心情变得彻底郁闷起来……
这不是我想得到的。
本来就不想让她看见，变成如今这样的自己。
现在，她还对自己产生了不必要的态度……
……
而且……
那个地方……
那个可以让自己去发泄的唯一一处地方，现在也不敢去了。
就像是被人洞悉了内心……
我一直闷闷地站在平台上。
这到底，要我怎么办啊……
这根本不是自己期望的结果 。
我只要单独在远处看着她就行了。
我只要默默地喜欢她就行了……
我只需拥有喜欢过她的回忆就行了……
所以，别让这样的回忆变质……！
现在的我，却只能无力地咒骂这一切。

【我】（……）
思绪很混乱。
但还是渐渐地，整理出了白天的一些片段。
是……语文老师告诉她的。
我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然后，使劲地朝旁边的墙上踢了一脚，回到寝室去了。


【我】「X老（学生对某老师的称呼）……」
【我】「我有些话想和你谈一下。」
我把语文老师叫上了那里。
然后努力克制心中的情绪，低声说话。
语文课刚上完。现在正是下课的时候。
因此时间不多。
但我要把话问清楚，说清楚。
【我】「你给她说了什么？」
语文老师发愣地看着我。
似乎还装作不知道……
【我】「你给她说干什么？」
【我】「你到底给她说了多少？」
【我】「你能不能别管这样的闲事？」
【我】「你为什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我】「你并没有征得过我的同意吧！」
我的话越说越激动。
但是……又马上止住了……
【语文老师】「……」
【我】「……」
因为在此时，还有其他两个学生走上来了。
她们就这样站在楼梯口那里，把我们盯着看。
【我】「……」
什么啊……！
我气不打一处来，跺着脚走下楼梯。
语文老师跟在后面。
当我们走到下面的拐角处，她终于开了口。
【语文老师】「等于是我还帮倒忙了……」
她冷冷地望着一旁。
【语文老师】「你们学生的这些事……我本来就不该管，也懒得管。」
【语文老师】「你个人把握好分寸。」
然后就像小孩子一样走掉了。

我闷闷不乐地回到教室。
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课堂上的我，又开始心不在焉。
本来高三开学以后，听课的状态都有些好转。
但是现在又有了烦人的事情缠绕在心头……
【我】（不经同意，想说就说……）
而且……
这让初恋不仅知道了我常去那里……
还让她看见了我在那里写的那些东西。
这让我心里极为不爽。
本来就不是想拿给她看的东西……
全是发泄心情的话
讽刺人和学校的话
骂社会与时代的话
还有，不想活的话……
这些，根本不是想让自己喜欢的人看的。

而现在她看见了。
还留下了那句『对不起』。
对我，就是这样的一种同情……
我根本就不需要同情……
不需要……
这纯粹就是……
【我】（……）
我想不下去了。

放学，我也没再去往那里。
我根本不敢去看。
这下子，也连同看那个人的勇气一起没有了。
我原本，唯一的奢求……
就这样荒谬地破灭。


接下来好几天，都过得很烦闷。
似乎又陷入了绝望的时间……
上语文课都觉得烦。
其它课更烦……
【我】（……）
这个高三又要这样混过去么？
高中的时间，真不多了……
我忽然，开始嘲笑起自己的无聊与幼稚。
是啊……
当初为了那个人，考入了这所高中……
结果什么都没得到……
还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我几乎忘记了，当初考到这里来的意义。
来到这里后……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感觉高中真正开始过。
倒是抱着这样或那样幼稚的『心愿』支撑到今天。
发现这一点的自己……简直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
现在又是一节课都听不进去了……
压力本来就很大。而矛盾的状况更加令人窒息。
我就在这样窒息的氛围中，过完了一天……


晚自习上完。
我一如往常地走到楼下。
【我】「……」
下雨……
雨很大。
但对于我来说，根本就没有关系。
宿舍那么近，只要跑过去……很快就会到。
但我却站在那里迟疑着……

周围的人，在这个一楼出口开始越聚越多。
然后……
我看见她了。
……
但是她没有看见我。
【我】「……」
我心里很难受，并开始躲避起来……
躲到她不会太注意的一处人群里。

【我】（……）
我在干什么啊……
现在只要跑回去，就能回到宿舍。
就能远离她。远离这个痛苦……
但是……
我仍然躲在那里，确认着一件事。
【我】（快点拿出来吧……）
拿出来，我就回去……
别让我困扰行不行……
我郁闷地望着那个身影，在心中默念着。

但是过了好久，她仍然与大多数人一样站在那里。
之后还从后面来了另一位女生，与她打招呼。
她回过头，与那位女生笑着交谈起来……
果然……
我还是预料到了。
【我】（真麻烦啊……）
我往外看了看，然后从人群旁边的另一侧，快速地冲了出去。
在雨中，向着校前门的方向奔跑……
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我一边在心中抱怨，一边用手遮挡着头顶。

冲到校门外面。
顺着街边那一排文具店和便利店，我挨个问。
但是都没有雨衣，只有雨伞……
【我】（还是买吧……）
无奈于这样的情况，我买了把伞。
然后又朝着来时的方向，冲回去。

……
对自己真的无语形容了。
明明可以打着伞走回去……
但是，又怕那人会离开。
这真是矛盾啊……
【我】（倘若真离开了，不就说明她已经能够回去了么？）
当我冲回到教学楼一楼的那个出口处时，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这点。
自己，真像个白痴一样……

喘息了一下，发现她还在那里。
【我】（……）
而此刻的自己，已经全身湿透了。
好狼狈……
我为将要怎样走过去而尴尬着。
【我】（好烦……）
今天怎么就如此和我过不去……
但是……不拿过去，这把伞是留给自己用么？
冒着这样的雨去买一把伞，不拿给她还有什么意义……
面对这样的处境，我彻底地郁闷。
最后，只好采用一个办法……
我快速地将伞的外包装纸拆掉。
然后拨开人群，走到她旁边的那位女生面前。
【我】「同学，麻烦请你把这个拿给她。」
我指了指。
初恋就在旁边。
她一定很惊讶吧……
【我】「路上骑车慢一点吧……只有这样了。」
我也不知是对着她，还是对着她旁边的那位同学说了这样一番话后，跑离了那里。
结果……
冒着雨淋、去买了伞回来……
最后还是被雨淋。
晚上洗澡时，我都一直回想着，自己回来时那副糟糕惨烈的模样。


接下来的几天，还是同往常一样。
没有任何改变的生活。
没有任何改变的上课。
【我】（那根本就不能叫『上课』。）
我是来充数混日子的。
国庆节也快要来了。
【我】（放假吧，放假也好……）
让我好好地解脱几天……

课间，我和好友商量着国庆怎么过。
【我】「如果你肯请我，我就和你去网吧战两场。」
【好友】「凭什么又让我请啊？」
【我】「没关系。」
【好友】「我有关系！而且国庆还没过完就没钱了怎么办？」
【好友】「顺便一提，漫吧也放假哦。」
【我】「不会吧……」
学校对面的那家动漫店……没想到它也跟着起哄放国庆假。
【好友】「它真的要放。我前两年都看见它放了……」
他认真地说着。
我不由地佩服并感叹。
【我】「那么早就了解得如此透彻了……不愧是将我带入这个圈子的师父。」
【我】「我干脆就叫你师父得了……」
他笑了笑。
【师父】「好啊，我不介意。我本来就是你师父。」
【我】「好干脆……称呼说变就变了。」
【师父】「那当然，由师父说了算。因为师父就是师父。」
【师父】「徒弟只能听师父的话。」
【我】「好吧，你赢了……」
我们就这样谈论着这些无聊的事。
事实上，也只能这样了……
对于这所学校里的高三学生来说，这样的对话，也仅限于我们这种已经掉了队的败类。
【师父】「要做个战略打算啊。」
【我】「战略打算？」
【师父】「是啊。」
他就像真摆出了一个师父的架子似的，带头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师父】「你看看啊……漫吧要放假，我们如果要看漫画就得提前买。」
【师父】「或者，我们就去网吧……」
【师父】「钱有限，选择一个。」
我想了想。
【我】「各一半吧。」
【师父】「一半？」
【我】「一半的钱用来上网，一半的钱用去买漫画……」
因为我觉得，全部都用在一件事上面会显得很极端。
而且我也知道，那家漫吧里的漫画也只能买不能借……
【师父】「你还真当我有好多钱啊……」
【师父】「这个月的钱……我又是靠吃素菜锅魁积攒起来的。」
我不禁有些汗颜……那是他一直以来省钱玩游戏的主要手段。
【我】「就三天吧，三天。」
国庆只放三天。
我们就这样决定了……


……
国庆来了。
我和师父坐在网吧里，展开激烈的厮杀。
从早上，到晚上……
……
【我】「下了吧……一直欺负对手是电脑也没啥意思。」
我先提出了下机意见。
然后过了一会儿，和结完帐的师父一起走出网吧。

一身都疲倦了。
【师父】「还没有吃饭呢。」
我和他一起走进那个卖『素菜锅魁』的小店。
……
走出来后，我们一边在路上吃着，一边讨论今天战场上所遇见的各种很囧的情况。

回到安静得有些空荡荡的宿舍楼。
国庆放假，很多人都回家去了……
我的寝室与师父的寝室里都没有人。
最后，选在了我的寝室后，我们开始翻看前一天才买来的新漫画。
漫画里的内容甚是热血……
过了一会儿，看激动了的师父将桌上的CD机与音箱也打开。
俗烂的曲调与歌词，伴随着空虚的氛围传到外面的走廊里。
【我】（……）
没有人呢……
连宿舍管理老师都回去了。
放下手中的漫画，我望了师父那看漫画如痴如醉的模样一眼，随即走出了寝室门。

宿舍楼二楼的宽敞平台……
我又来到了那里。
望向远处的教学楼，我陷入了思绪之中。
那里……
那里……有没有再写什么呢……
但是，已经是夜晚了。
而自己也不想去确认……
国庆节的第一天。
【我】（休息一下总没错吧……）
但这句话，并不是对我自己说的。
我真的希望，她不要太累了……


第二天。
我醒了，师父还没醒。
【我】「简直是……不至于吧……」
昨晚的我很困，但他却十分兴奋。
我睡时，他还看漫画。
我就以自己太困为理由，关灯威胁他说，『要看的话就去走廊上借灯光看』。
没想到他还真拖着椅子走出去了……
明明有自己的寝室可以回啊，却缺少了正常的思考。竟然对漫画痴迷到那种程度。
【我】「……」
好了，今天什么时候叫醒他呢？
今天还上网么……
刚开始思考它们，我就感觉从肚子里传出了叫声。
我随即走出了宿舍楼。

国庆放假这几天，学校餐厅也关门了。
我走到外面买了面包。也帮师父带了一份。
拿着两份早餐，我匆匆返回校后门往宿舍方向走。
【我】「……」
但是，当经过旁边的那栋教学楼时……
我还是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
犹豫。
犹豫要不要去……
等待会儿给了他面包再去？
但那样很可能就去不成了……
但是，自己为什么要去呢？
为什么要去……
……

就像是，为寻找这样的答案似的……
我来到了那里。
其它涂鸦地方，我不看一眼。
而是直接就走向那个位置……
【我】（……）
然后，我被定了在那里……
两画。
一横，加一竖。
也就是一个『T』字型的模样……

这一回，我是真的确定了。
她是在写『正』字。
……
但是，她刻意地写在这里……
是做给我看的……
带着复杂的心情，我离开了那处地方。


几乎是中午的时间，我和师父走进了网吧。
混战、厮杀……
烟味、脏话……
充斥着沉闷空气的房间。
我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不厌其烦地点着鼠标键……
【我】（冲上去啊……！）
冲上去，对着他的脑袋点……
结果自己没冲几步屏幕上就开始喷红，然后视角歪曲旋转着倒下去。
【我】（靠！）
我将鼠标狠狠砸在桌子上。
然后望向一旁……
师父还躲在那里瞄狙击。
再望向混沌的玻璃窗……外面已经是黑色了。
【我】（国庆，已经过完两天了啊……）
这就是我们的生活方式……
我自嘲地望着身旁如痴如醉的人们。
自己也没办法呢……沦为他们当中的一员。
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这些的。
现在是一玩就一天……而且还是如此血腥暴力的游戏。
是自己上网成瘾？游戏成瘾？
不是。
我只是……
我只是，想耗掉这些空虚的时间罢了……
曾经是以努力学习的方式。
而现在是彻底堕落的方式。
但是……
如果，有两个人的话……
有两个人的话，是不是还有努力的可能……

【师父】「买枪了。」
他提醒我。
【我】「不玩了吧。」
很晚了，我提醒他。
【师父】「那你先回去吧，我晚点回来……」
他装上弹又冲了上去。
我叮嘱了他几句，然后走出网吧。
所谓『晚点回来』，其实就是明天早晨……
我那样嘲讽地想着，回到了学校里。
……
在当晚看漫画不到两小时之后，我沉入了一个人的睡梦之中。


白天，几乎是在中午的时间起床。
我看了看躺在对面床上的人，简直睡得像是死了一样……
【我】「……」
怎么办……
我开始在桌子上找东西。
没人陪自己上网了……
【我】（直接找他的钱包算了。）
这个人很傻的……
我想起前天半夜里，他搬椅子去走廊上看漫画的情形。
而昨天，他玩了一个通宵……现在还是睡在我的寝室。
就算被打死了也不肯回自己寝室么？
我忍住笑，在桌子上来回地翻找着。
……
找了一阵还是没找到，又翻到他睡的枕头那里……
找到了。
拿到他的钱包之后，我去往与前两天相同的目的地……


战了一个下午。
由于是用别人的钱，所以也不好意思上太久。
结完账，在回去的路上时，我都在以『反正之前说过请我』这个理由来进行自我安慰。
【我】（国庆……就这样过完了呢。）
我感叹着走进学校。
【我】（……）
但是，今天回来得有些太早了。
接下来干什么呢？
现在是黄昏时间。
……
师父现又在哪里？
他会不会认为他的钱包已于昨晚在网吧里丢失了……
我有些急冲冲地往宿舍方向走。
不经意间……
我看了旁边的那栋教学楼一眼。
【我】（……）
刚才……是错觉么？
我止住了脚步。
望向那里。
那个楼顶上……
……
但是，并没有任何人。
【我】（最后一天……去不去看一眼呢？）
也许以后没什么机会再去看了……
但是……为何又要去看呢……？
【我】（……）
我走向了教学楼。

………
……
…
安静的楼梯通道。
我感受着别样的氛围，仔细地数着脚下的格子。
……
登上五楼了。
然后，只要再上一层楼……
我忽然停下脚步。
【我】（……）
怎么了呢……这种感觉……
我忽然，觉得有些后悔……
这样的后悔让我犹豫起来。
【我】（为什么要上来这里……）
……
还是，回去算了……
我犹豫着要不要转身。
但就在这时……
有人从上面走了下来。
【我】（……！）
我一时慌张。但却已来不及做出任何动作。
然后……就那样被定格在了楼梯的弯道里。

【我】「……」
【初恋】「……」
这算是什么样的命运呢……
目光对碰。
我沉默地望着她。
她也沉默地把我看着。
……
受不了。
我决定上楼，就那样经过她身边……
但是，上来之后……
发现她也跟了上来。
【我】（到底想干什么啊……）
我郁闷地背对着她站在那里。
【初恋】「嗯……」
她很小声地开了口。
【初恋】「这一笔，还是由你来写怎样……」
【我】「……」
我不明白她想表达什么。
【我】「为什么呢？」
我转过去，面向她反问。
但她还没回答，我就已经控制不住了。
【我】「我说……能拜托你一件事么？」
【我】「拜托你不要这样行不行？」
【我】「不要管我行不行？」
【我】「不要来这，行不行！！」
我情绪很激动地，向她发表着宣言。
【初恋】「……」
而她不做声地望向一旁。
我继续地宣泄。
【我】「我就搞不懂，你为什么要这样？」
【我】「你到底为什么，啊？」
【我】「我根本不需要你对我这样！」
【我】「你让我很难受你知道吗……」
【我】「你这样……是……」
我顿在那里。
是在可怜我……
但是，我并没有说出口。
她也没有发话。
两个人就那样站着，忍受着尴尬无比的氛围。
最后，我实在忍不住了……
彻底将话说明白。
【我】「我就说明白一点，今后别再这样好心！」
【我】「我根本就不需要你来好心！」
【我】「我连喜欢你暗恋你的资格都没有么？！」
没有忍住……
我没能忍住……
声音开始颤抖了。
我转过身。
【我】「……」
【我】「真是痛苦啊……」
【我】「连喜欢……都要被人同情……」
还是说出来了……
我也真的，快崩溃了……
好希望她快点离开。
然后……
今后，就这样……毫不相干吧……

然而……她却默不作声地走到那里。
在墙壁前掏出笔……
然后，写下一画。
【初恋】「本来，还是想让你来写这一笔的。」
【初恋】「但是……」
她转过身，对着我。
【初恋】「你的想法，太自私了。」
我的脑袋，在瞬间一片空白。
而她却看上去很冷静。
【初恋】「我一直在悄悄观察你。」
【我】「那你得出了什么结论？」
我问。
【初恋】「从现在开始努力，还不迟。」
【初恋】「像那个时候一样……」
【初恋】「一起考学校吧……」
她直直地凝视着我。
【我】「……」
而我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初恋】「像以前那样，像考高中那样努力的话……或许还来得及。」
她就像是说给她一个人听的。
因为我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应来……
我无法相信……
这些话，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
【我】「你今天来这里干什么呢？」
【初恋】「从下午就过来了……」
她很直接地回答。
【我】「不在家里复习么？」
【初恋】「你呢？」
她反问我。
【我】「刚完吃饭回来……」
【初恋】「你完全变了。」
她直直地盯着我。
【初恋】「这句话我很早就想说……虽然不想承认。」
【初恋】「但是，你真的变了。」
她走过来。
【初恋】「把袖子捞起来。」
我微微地抬起手，就像是被她的气势所压迫……
【初恋】「这只手——」
她将我的左手拿起来。
【初恋】「这就是……你对自己做的事情……」
我说不出话……
说不出任何话。
因为……
这一次，她真的流泪了……
【初恋】「整天就去网吧……」
【初恋】「对你的事情，我可是一清二楚。」
我什么也说不出来……
就只有这样，默默地把她看着……
【初恋】「现在你还想怎样呢……」
【初恋】「我就在等你，等到和你说话。」
【初恋】「你非要让这三年就这样白过么……」
那时的我，感觉自己真的是……
犯了个……很大的错误……
自己的猜疑心太重了。
自己太堕落……也浪费了太多时间……
而现在，她仍然站在我的面前……
就站在我的面前。
【我】「我想和你在一起……」
到最后……
我终于鼓足勇气，道出了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两人一起走到学校后门。
她骑上自行车。
【初恋】「从明天开始……」
【初恋】「一起努力吧。」
【我】「嗯……」
我点点头。
【初恋】「另外，那个……」
她似乎还想说什么。
【初恋】「那些笔画，其实是要两人一起写的……」
【初恋】「每次见面写一次，写下相遇的次数……」
她略带羞涩地笑了笑，话却越说越小声。
【我】「嗯……」
我也只好再次点点头。
【初恋】「那明天见吧……」
【我】「嗯……」
我几乎，连『路上小心』这样的话都回应不出来。
只是那样目送着她孤单的背影，消失在远方……

那一晚上。
在师父的寝室里，我将事情经过告诉了他……
【师父】「这不是很好吗？」
他这样说道。
但我却无法再说出什么来。
我一直，在为自己以前的表现……
还有那张哭泣的脸庞，而悔恨着……


……
国庆结束……
这样的日子，真的改变了么？
前往教室，我感觉很不自在……
从此以后是不是真会有所改变了？
往好的方向发展？
……
我还是无法确定。
幸福，可不是那么容易握在手中的事情……
但至少……
那样不自在的感觉，让我在一天的课上都没睡觉。

两三天过去了。
……
我还是不敢去见她。
应该说是……没有刻意去找她。
而她也没有刻意来找我。
……
那一天，明明说好了一起……
为何还是像没有发生过似的呢？
不……
是我应该主动去找她吧……
但为何还是缺乏勇气？
还在惧怕什么呢……
这点就连我自己也搞不清楚。
我有些焦急地，感受着时间的流逝。


终于，在一天中午的时候……
从校外吃完午饭回来，碰见了正从学校餐厅那里走出来的她。
我很久不在学校餐厅里吃饭了，因为不想遇见太多人。
而她还坚持着那样的习惯。
……
我不知道该怎样和她招呼……
但她还是笑了笑，走过来。
然后，就像是熟人一样，我们一起并行着走向教学楼。
【初恋】「最近怎样？」
她问我。
【我】「上课听得进去一点了……」
【初恋】「嗯。」
【初恋】「吃不吃力？我有各科的很多笔记……需要的话借给你吧？」
【我】「嗯……下次吧。」
我有些紧张地回答。
终于走到教学楼里。
【我】「那我走这边了……」
我说明着。
她应了一声。
然后……
在刚迈出一步后，又叫住了我。
【我】「嗯……？」
【初恋】「今天……该轮到你了。」
【我】「……？」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
【初恋】「那个……」
她小声地提示着。
【我】「啊啊……」
我才终于明白了她所说的意思。
然后，彼此道别离开。
第一次……正式对话了啊。
我那样想着，回到了教室。


下午放学。
我在自己的座位上紧张了好一阵子后，终于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去往了那里。

果然……比我先到。
【初恋】「迟到啰～」
【初恋】「等着你填呢……」
【我】「啊……嗯。」
我走过去接下她递来的笔，然后匆匆地在墙上添下一画。
【我】「……」
这样，又能意味着什么呢……
两个人就真的在一起了么？
一起……
一起的时间……
但是，也许是因为太长时间没有在一起了。现在的一切，都有一种虚无缥缈的不实在感。
而她与从前的感觉相比，也多少有些不同……
甚至……有些陌生。
那不仅仅是她的头发比以前变长了的原因……
我看着她。
【初恋】「过来一下。」
她笑着招呼我。
【初恋】「这些……是你写的吧？」
【我】「嗯……」
我确认了一下，的确是自己的字。
【初恋】「看不出来你高中之后，心思就变那么细腻了呢。」
【我】「啊啊……」
【我】「有些句子不适合你看……」
我开始慌张起来。
【初恋】「反正我也看见了。」
她似乎笑得挺开心。
我们的氛围，终于开始变得没那么生疏了。
她说，我变了。
变得很胆小……
甚至变得很呆……
往往这样的形容让我手足无措。
但我又找不到更好的句子去回应。
于是就干脆顺着她，谈了谈周围人对我的印象……
【初恋】「哦～也就是说开始扮忧郁了是吧？」
她一笑一边点头。使我也更加着急。
【我】「啊啊……我可没这么说啊……」
但，确实是很久都没有这样好的氛围了……
并且就在那样的笑声中，伴来了打响上晚自习的铃声。

【我】「你没吃饭就来了？」
走下楼的时候我问她。
【初恋】「上完晚自习回家吃。」
【初恋】「倒是你，还没吃吧？」
我也是晚自习放学后才去吃饭的……只不过是去学校外面。我告诉她。
【初恋】「那到时候就一起走吧。」
【我】「嗯……」
我们约好了晚自习放学见。


晚上，上完晚自习课放学。
两人再次在楼下碰面。
我陪着她去学校车库取车，闲聊了几句，然后一起走出校后门。
她是回家，而我则是到校外去吃晚饭。
【我】「路上小心啊。」
【初恋】「明天见。」
她点着头向我挥挥手，然后离开。
【我】「明天见……」
这一次，我终于能说出那句道别的话语。
即使那仅仅是这样普通的小句子……
那也是，已经让我奢望很久的了……


也许从那一天开始，才真的迎来了改变。
接下来的几天也是如此。
每天都与那个人相见……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而我们聊的，也只是一些琐碎的话题。
但在琐碎的话题中，我和她都在渐渐了解彼此最近的生活。
而这样的氛围……也确实在向好的方向发展着。
对于和她在一起这件事，我终于有了一些实感。
我发现，自己也开始不自觉地有了一点改变。
上课变得专心了一些……
而相对来讲，与师父在一起的时间也就开始变少了。
【师父】「哟……看来你最近进展得还不错嘛。」
我有些顾虑地告诉他，自己可能很长时间都不会再去网吧了。
【师父】「那有什么关系……把你那头管好才是正事。」
尽管摆出那副样子来教训我，但转眼还是又忍不住哀叹道……
【师父】「可怜又只有我一人去欺负电脑了……」
他寂寞地笑了笑，然后又叫我不用关心他，『关心你的那位去』。
【师父】「改变是好事，你不是也想这样吗……别再不珍惜机会了。」
【师父】「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去努力改变吧。」
他很慎重地告诉我这几句话。我感激地点了点头。
确实……从现在真的要开始做出改变了……


早晨，我早早地就起床。
然后来到离学校后门的不远处，站在那里，开始张望。
希望能碰头，然后一起走……
尽管一起走也走不了多久，但我还是觉得那样的时间是很宝贵的。
就抱着这样的心情，连早饭也不吃。像个傻瓜似地望着后门旁边的车库入口闲晃。
直到终于看见她到来……
【初恋】「为何站在这里……等了很久了吗？」
她露出略带惊讶的表情，问着我。
【我】「不啊……我也是刚刚才来……碰巧吧。」
但却被她毫不留情地识破并揭穿了。
【初恋】「进校门存车之前就看见你了……」
【我】「……」
我本以为她没看见。没想到……
【初恋】「不必这样等啊，又不是看不见之类的……」
她低下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嗯。」
虽然口头上答应了……但事实上后来一直如此。
她拿我无奈，后来也就笑笑算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也在一起。
为了避免碰上周围太多的学生与老师，我们都默契地一同去往学校外面的小餐馆。
一同走出校园后门。
然后终于更近地走在一起。
更自然地聊话。
轻松地度过了短暂的午休时间……


而下午放学，则去往两人默认约定的地方。
【我】「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这里的呢？」
我终于问了她这个问题。
她沉默一下之后。
【初恋】「放暑假以前……」
【我】「啊……？」
暑假以前啊……
居然那么早就知道了。
【初恋】「就是，你给我那封生日祝福信之后……」
她又补充说。
【我】「……」
的确……
那之后，就考试了……
期末考完之后，学校还补了一段时间的课。
但那段时间我根本就不在学校。
对于像我这样的特差生，已经连假期那样的补课必要都没有了……
尽管当时给班主任说的是，自己已在外面报了暑假补习班，回去补高一高二的课程。
但是那种事当然不可能。我整个暑假都是待在家里面写小说……
【我】（对了……）
我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情。
……
等到晚上再去问吧……
我回到现实，顺着话题问她暑假里的补课情况是怎样的……
就这样打发了黄昏的时间。

晚自习课间，我去往了语文老师的办公室。
但是她很忙，办公室里也有其他好几位学生。
【我】「……」
算了，还是明天再问吧……


夜晚放了学，两人一同走出校后门。
【我】「我下定决心了。」
【初恋】「什么？」
看见我忽然这么说，她诧异地看着我。
【我】「我想，再像那个时候……为你努力。」
我终于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将它说出来。
【我】「从明天开始……不，今晚回去就要看书。」
她笑了。
【初恋】「不至于吧……」
【我】「我是认真的。」
我真的非常认真。
『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去努力改变吧』
没错，我会为了眼前的这个人而努力改变……
这一次，我一定会好好珍惜。
【初恋】「嗯，也好……」
她有些羞涩地小声回应。
我将她送到后门外。
【我】「我想试一试……从现在起，就开始拼命努力。」
【我】「然后，不拖你的后腿……」
她再一次忍不住笑起来。
【初恋】「『不拖后腿』，是什么意思啊？」
【我】「和你……共进同一所大学的意思。」
我的态度很坚决。
她看了我一眼。
【初恋】「嗯……」
【初恋】「那就加油吧。」
我们就这样又走出去了一段，然后彼此挥手分开……


那一个晚上。
我在寝室里，忍受着其他人不断传来的起哄声。
『居然他这种人都要开始看书啦……太阳从西边升起了……』
大概就是这样的内容。
最后，到了熄灯时间……
我就像那时候的师父那样，走到外面的走廊上。
然后，用一根椅子，背诵理科公式到凌晨一点……


早晨，和喜欢的人见面，然后一同去往教学楼。
【我】「我很努力哦……昨晚……」
我一边打哈欠一边揉着眼睛。
【初恋】「才刚刚开始呢。」
【初恋】「不过……就那样坚持吧～」
她在一旁笑盈盈地看着我睡眠不足的模样。
走到教学一楼的分叉处，我和她挥手道别。


今天也要坚持住啊……
以前上课时，全是以无病呻吟的睡觉方式混过。
但现在不同了。
现在，我的眼前有了清晰的目标。
要为这个目标而努力……
我用力甩甩脑袋，盯着黑板上的内容。
尽管因昨晚看书，而使得今天在精神上略带倦意……
但还是不能懈怠。
况且才刚刚下定决心，怎么能第二天就开始打退堂鼓……
我上课认真地听着。
尽管还是听不懂，但我已经开始记起了笔记。
这样的话，至少可以把暂时不懂的地方抄下来……

一下课，我就问。
请教前后左右座位的人。
一开始，他们都对我的行为感到不可思议。
那种眼神和昨晚那些室友的眼神一样……
但很快，他们又像是理解了什么似的，耐心地给我讲解起来。
只不过……
尽管有些感激……
【我】（但还是听不懂……）
久了不认真……现在想认真，可不是凭一句决心话就能做到的。

很快。
第二节课又开始了……
笔记都还来不及抄完，黑板就被老师擦了，然后又开始讲下一道题……
【我】（……）
我发现，很吃力。
这样的自己真的赶得上么？
可恶啊……
我在心中一边抱怨着，一边拼命地找旁边的同学补抄笔记。

……
就这样，转眼之间，上午三节课就过去了。
都是理科课，还连堂、拖堂。
况且听课的效率还一节比一节差……
【我】「呼啊……」
就在快要喘不过气来、打不到方向时……救星来了。
——语文。
这是恩赐！我顿时来了精神。
【我】（……）
忽然，也在那一瞬想起了什么。
【我】（对了……今天还有事情要问的……）
我望着语文老师从前门走进了教室。
【我】（算了，还是先好好听吧……）
等下了课再说……

上课时我就一直把语文老师和黑板来回盯着。
在之前没做的卷子上，认真进行着『订正』……
【我】（我也算是很给她面子了吧……）
我敢这样说。
因为这教室里就没几个人会甩视她。
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下了课。
语文老师徒劳地在讲台上补充几句后，就收拾试卷走出了教室。
我跟了出去。
来到教师的区域，她站在办公室外的走廊上，用钥匙开门……我则等在一旁。
【语文老师】「这时候就来我办公室啊？马上都要上课了……」
她看了我一眼，然后走了进去。
【我】「没觉得我今天听你的课听得很认真？」
我也跟了进去。
她把东西丢在桌上。
【语文老师】「作为学生，认真学习是应该的吧……还好意思说。」
【我】「作为认真的学生，就连句该受表扬的话都没有么？」
她瞪了我一眼。
【语文老师】「有事就说。别弄得上课迟到了……我倒是休息。」
【我】「我要说的就是这个啊。」
我很坦然地补充道。
【我】「从此以后，我要好好上语文课……」
【我】「完了。」
我说完了。
她拿起桌子上的茶杯。
【语文老师】「我看你是心血来潮。」
【我】「……」
停顿了一下，她又问。
【语文老师】「结果现在怎样了？」
看来她又是在问那个问题。
【我】「我没那么多时间一一说明……」
现在还是把要问的问了吧，不然待会儿真来不及了……
【我】「但是……能告诉我一件事么？」
她看了我一眼，算是默认。
【我】「X老……是什么时候将那处地方告诉她的？」
【语文老师】「……」
【语文老师】「那就早了……」
她很不屑于回答似的。
【语文老师】「上学期去了。」
【我】「啊？」
【语文老师】「上学期啊。」
她重复道。
【语文老师】「所以你们学生的事就是麻烦……其实我根本就不想管。」
她还是那样叹着气，然后给我讲了事情的经过。

「上学期的戏剧节之后，我就给她说了……」
「我直接把她叫到办公室里来谈心……」
「我就给她说，我那边有一个学生没救了……」
「然后你看着怎样办吧。」
「如果他实在把你缠得烦，就直接把他拒绝算了……」
「或者怎么处理随你……反正尽快把这事情解决了。免得他也心烦……」
「如果久了被学校察觉到，反而也害了他……」
「看你怎样处理……」

【语文老师】「就这样。」
她说完了。
【我】「……」
我没有再说什么。
上课的预备铃也开始响了。
而她还继续发表着感叹。
【语文老师】「唉，我为何那么好心呢……你们学生的事情实在是让人很头痛。」
【语文老师】「我打掩护、帮忙，还要被学生抱怨。」
【语文老师】「课堂上被无视，课下也被当出气筒……」
她很无奈地端着手中的茶杯，背对我望向窗外。
【语文老师】「唉，上课铃都响了……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语文老师】「坚持这样的听课状态，也算对得起你和她了。」
【我】「谢谢……」
我道出了心中的敬意。
【语文老师】「可能……」
她顿了一下。
【语文老师】「从你们还散发着学生的稚嫩气息身上，也让我看见了曾经相似的情景……」
末尾之前的那句话，她说得很小声。
【语文老师】「回去吧。」
【我】「嗯……」
我点点头走出去，关上了她的办公室门。


一个上午，在努力的充实感中过完了。
尽管学习上的收获很小，但在这样的努力中，我似乎已看到了一些希望。
就这样……努力下去……
我快步走下教学楼。
【初恋】「今天真晚呢。」
她依然站在一楼那里等我。
【我】「抄了点笔记……」
我和她向着校后门走去。

【初恋】「要不……我给你补课吧。」
吃饭的时候，她向我建议着。
【我】「不用了。」
这可是个惊人的建议啊……我根本始料未及。
【初恋】「为什么呢？」
【我】「不至于吧……」
【初恋】「为什么不至于？」
【我】「……」
太丢脸了……
曾经我的学习可是比她好的啊。
而且自己在喜欢的人面前，这也不懂那也不懂……
唉……我吃饭的速度开始变得迅速起来……
【初恋】「周末吧？」
【我】「说了不用就是不用。」
没想到，这一次她生气了……
【初恋】「我给你补，你居然还嫌弃……」
她把筷子放一旁，不吃了。
【我】「……」
其实这样子也蛮可爱的。
我真有些忍不住想笑出来了。
但是……若真让她给我补课，也太那个了……
不想让她给我补……况且我又不是小孩子……
我望着她，陷入思考中。
她又偷瞄了我一眼……
唉……
【我】「先试一试吧。」
我想，我已经豁出去了。
反正是最喜欢的人，自己干脆就像个小孩一样地依赖她吧……
我看着她再次拿起了筷子。
【我】「……」
同时，心中又莫名地充满了紧张与兴奋。
补课啊……
刚才还『不想』，但现在……甚至有些期盼这样的时光到来……
想着想着，脸上都开始发烧了。
我赶紧吃完饭站起来付钱，然后走到外面去等她……


下午的课程也在紧张中度过。
强撑了一上午的倦意，在下午居然也没那么强烈了。
【我】（是中午对话的原因么？）
这还真是动力啊……
越想就越觉得精神百倍……就这样坚持到了放学。

然后又去往那处老地方。

【初恋】「怎么了呢？」
她在旁边观察着默不作声的我。
【我】「嗯……」
我在回想着，今天语文老师所说的那些话……
【我】「X老……是一个好老师呢。」
【初恋】「喜欢？」
【我】「嗯……啊？！」
我惊慌失措。
【我】「你说些什么啊……怎么可能……」
【初恋】「我很喜欢啊。」
她轻轻地笑着。
【我】「唉，晕……」
我不知是叹了一口气还是松了一口气。
然后，看着旁边墙壁上的那些涂鸦。
【我】「她告诉你这里，我还没跟她算账呢……」
【初恋】「但是我很感谢她告诉我。」
她这样说着，似乎没发觉我已经找语文老师问过了。
【我】「其实，这里很多东西……真的不想让你看见。」
【我】「你看，脏话哦——」
我指向一处。
【初恋】「那不是你写的。」
【我】「万一你搞错了呢？我岂不是完了……」
【初恋】「不会。」
她非常肯定地说。
【我】「哦，这样啊……」
我也随之松了口气。
但是，还是有很多……即便是属于自己写的，也不想让她看见。
语文老师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搞不好的话，她很有可能就帮倒忙了……
对了……
【我】「那个……你写它干什么呢？」
我指向那里问她。
那处……

『对不起』

她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然后像是带着歉意似地笑了一下。
【初恋】「道歉啊。」
【我】「向谁？」
【初恋】「你。」
【我】「我？」
【我】「喂…你有什么要向我道歉的？」
应该是我向你道歉才是吧……
很久以前……我没有兑上自己的承诺。
要为你而努力。
要和你共进同一所高中，然后一直在一起……
那时候的目标……
现在想起来，既遥远……但也近似眼前。
我低下了头。
【我】「我才想说……是我对不起你。」
【初恋】「不是这样的……」
她走过去，站到墙边。
【初恋】「这些……要是我早点发现就好了。」
【初恋】「至少，像这样的东西……」
她望着那里。
【我】「……」
顺着她的目光……

『站在这样的地方，俯瞰下面的风景……
就像是……
可以让自己的身体，轻易越过这层浅浅的障碍……纵身飞下去一般……』

我沉默在那里。
随便写写……
但是我说不出来。
因为我知道，这种无意义的话，是很白痴的。
于是，我换了另外一句。
【我】「那些，与你又没有关系吧……我是说，并不是由于你的原因。」
本来就不是因为她。
【初恋】「算了……」
她转过来，露出像是很勉强的笑容。
【初恋】「反正从此以后，这里剩下的……」
【初恋】「就只有单一的『正』字了。」
【我】「……」
【我】「嗯……」
我也望着，那一小块范围。
那块范围让我感觉到……
现在脆弱的自己，就像是在很残酷的环境中……
终于，找到了一个安宁的归宿。
没错……
我需要这个人。
我喜欢这个人。
我爱着这个人。
我想和这个人，永远在一起……
【我】「那天，居然站了一个下午……」
【初恋】「……？」
【我】「你还真能等啊……是真的么？」
她沉默了一下。
【初恋】「因为你之前两天都不来啊。」
【我】「之前两天？」
这是什么逻辑……
我想了一下。
【我】「你三天都来了？不可能吧？」
【初恋】「仅仅是下午……」
下午……？
【我】「你……」
【我】「我不来呢？万一我第三天也不来呢？」
我完全不敢相信……
【初恋】「最后不是来了么？」
她躲避地看着一旁。
【初恋】「都是下午来……因为看到你自行车没有骑回家才等你的。」
【初恋】「我花那么长时间，结果……」
【我】「所以要是我最后还是没来呢？」
【我】「真是个傻瓜啊……」
我很难表达自己的心情了……
你怎么确定我会不会来？就在这里白等？
【初恋】「最后一天，我都在这看见你了……」
【初恋】「看见你走进教学楼，就觉得你可能会上来。」
【初恋】「但是……」
她顿了顿。
【初恋】「半天又没见你上来，以为是自己搞错了……」
【初恋】「所以就决定下来看看。」
【我】「……」
我真的是……非常差劲的人……
【初恋】「事实上，由于在放国庆期间，也没什么关系。」
【初恋】「就当是自己喜欢来这里……到这里看看也无所谓……」
我想起了高一时期的每个夜晚，自己潜入她班教室、翻看她笔记本的那时……
【初恋】「国庆若没有遇见，还有后面开学……」
【初恋】「但是时间真的不多了……所以自己也是很着急的。」
寻求着喜欢人的字迹……仅仅是这样，抱着那微不足道的愿望……
【初恋】「很着急的……」
她再次强调了一遍。
【我】「笔拿来吧。」
我向她伸出手，催促着。
现在，要将这样的愿望，实现在两个人的手中……
【初恋】「啊……」
她慌张了一下，在校服口袋里翻找着。
【我】「又忘带了么……真是～」
【我】「在这里等我一下。」
我冲下了楼。
即使……多么的微不足道……
那也是，共同在一起的痕迹……


夜晚，我拼命地奋战着……
师父在走廊上看见了我，也像是得到某种乐趣般，站在身后。
我蹲在椅子前，看着白天的笔记与同学帮忙添加的注解……
【师父】「唉，算了……」
话语伴着脚步声走远。
【师父】「干脆明天我也学习吧……」
【师父】「如果再去网吧，我就不姓X……」
随后，从那边的寝室里又传出一阵嘲笑洗刷他的声音。
……
走廊上，再次恢复了寂静。
【我】（……）
真安静啊……
安静得，就像是世界上只有自己一人。
孤独……是否也是可以战胜的呢……
直到彻底疲倦之时，我才返回了寝室。


周六到来了。
只上半天课。
以往到中午时，我会在校后门送她一程，然后聊几句道别。
【我】（今天呢……）
补课……该不会就从今天开始吧？
……
一想起来就觉得紧张。
首先，补什么？
数学？物理？化学？生物？
……
即使补，又从哪个学期开始补？
高一，高二？
高三的新内容不多就是了……即使有也不重要。
……
那么，又怎样补？
做题？复习笔记？看教材？
……
思绪一片混乱。
不行，要集中精神……
恍惚了两分钟后，我又开始记起了笔记。


【我】「走吧。」
在楼下见面的老地方，我用着和平时一样的语调。
【初恋】「去吃饭。」
【我】「啊……」
我愣了一下。
她还真记得……
但是，周六算是周末……那么明天呢？
明天周日也要补么？
正想着，她催促我走快一点。
【我】「……」
我也不敢问，只先为下午的情况感到紧张……

吃饭时，我问起今天下午的打算。
【初恋】「给你补课啊。」
她理所当然地说道。
【我】「你不回家？」
【初恋】「可以不回。家里人知道我周末有时去图书馆之类的地方学习。」
【初恋】「你什么意思呢？」
她似乎又有点不高兴。
【我】「不，没有……」
【我】「……」
什么没有……明明心里更紧张了。
为什么……为什么就真的来了啊……

吃完饭，我们又往回走。
回到学校。
【我】「那……在哪里补呢？」
【初恋】「嗯……」
她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住校生自习楼……
经过那里时，我就顺便建议了。
【我】「……」
但在走上去之后，我又立刻退了下来。
【初恋】「怎么了呢？」
她也跟在后面往下走。
【我】「位子不够。」
我紧张地走出了楼梯口。
其实，是有认识的同学在那里……
【初恋】「人是有点多就是了……」
她也发表着感叹。
唉……

接下来又去哪里？
前方的左侧，是宿舍楼……
【我】「……」
总不可能去宿舍吧……我为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初恋】「就在教室里如何呢？」
她终于发表意见了。
但我还是举棋不定……
【我】（教室啊……）
那里是最不可靠的地方。
首先在哪个教室？
高一高二的不可能，别人回来拿个东西，然后发现陌生的一男一女坐在他（她）班的教室里……会有什么反应？
高三……我的教室？还是她的教室？
但效果都是一样的啊……
对了……我忽然想到那个地方。
我征求她的意见。
但是被她拒绝了。
【初恋】「那里只能站着，而且书写也不方便……」
……


最后……居然还是选在了教室里。
我的教室。
只因她班的教室里有人，而我班的教室里没人……
我稍稍有些放心的是，在我班教室比在她班教室好。
因为，如果被本班同学看见了，我顶多也就这样……
但她如果被她班的学生看见……影响就不太好了。
【我】（……）
但是，比起放心……现在更多的还是紧张……
我望着这个没有人的教室。
【我】「居然我班教室就没人……」
然后，在她的催促下，我走了进去。

【初恋】「坐哪里呢？」
我紧张地回过头，发现她也跟着走了进来。
总觉得……其它班的学生走进自己教室有些不太习惯……
【我】「随便吧……」
我漫无目的地在教室里走动。
【初恋】「你平时坐在哪里？」
我给她指了指。
……
然后，下午的课程就这样开始了……


试卷题，零诊的。
数学……
她用她的卷子，为我从选择题讲起。
【初恋】「不懂就问，别装懂。」
【我】「嗯……」
我像是敷衍似地回答。
这样真的有效果么？
倒是让我大气都不敢出……很紧张啊。
………
……
…
但她确实讲得很细致。
反复问我知不知道有这个公式、这个公式是怎么变换而来的……
引申又引申……
讲得很慢……但我听着很舒服。
【我】（……）
更舒服的……其实是她那细小温柔的声音吧。
渐渐地，我也开始问一些问题。
但那些问题，在她看来一定很幼稚……
………
……
…
选择题折腾完了。
总共就12道选择题……
然后翻一页。
B卷……
先从填空题开始。
【我】（一点都不觉得累呢……）
这就是精神力量？
我将看试卷的注意力，由声音来源转移到了她的侧脸上……
【初恋】「嗯……」
她看上去非常认真。
就像是她自己在做题。
另外……
真的比以前还可爱了啊……
我看得入了神。
并且，脸上又开始发起烧来……
【初恋】「……」
糟糕……
她发现了我正盯着她。
然后……不讲了，望向一旁。
【初恋】「……」
【初恋】「别这样啊……」
她小声地说。
【我】「啊啊……」
我的脸发烫到极点。
【我】「休息一下吧……」
然后，我走到教室的窗户边上，想借外面的凉风使自己冷静下来。
【我】（真的……太喜欢她了……）
笨蛋，我在想些什么啊……
心跳不住地加速。
待会还听得下去么？我内心都开始不安了……两人的教室果然是错误选择。
而她也像是从刚才察觉我看她的那一刻开始，害了羞似的……半天不说话。
【我】「那个……」
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在请教同学时……
他们都说，觉得我应该读文科这件事……
『你很适合读文科，为何当初还选择了理呢？』
我只能苦笑，说这个问题现在还有意义么……选都选了。
【我】「你选了理科，我感到有些意外呢。」
转过身，我问出了埋藏在心底很久的疑问。
【我】「我当初，一直以为你会选文……」
【初恋】「如果是适合自己的科目的话，我是适合文科的。」
她的回答，让我愣在那里。
【我】「那你是被家人所迫，而选了理科？」
【初恋】「你呢？」
她反问着。
【初恋】「我倒是觉得，你可能会选文科的……」
【我】「我是被家人所迫啊……」
我叹了口气。
【我】「还真是同道中人呢……」
【初恋】「我可不是被家人所迫啊。」
【我】「哎？」
她开始纠正。
【初恋】「只是觉得……理科读得下去。」
【初恋】「还有……」
【初恋】「想留在原来的班上。」
【初恋】「想留在原来班上……就是这样的感觉……」
她偷偷地望了我一眼。
【我】「……」
我从前，也有这样的感觉……
读理科也不差，但更喜欢文科。
但是……最主观的想法是……
【初恋】「留在原来班上，也觉得比较放心……」
【初恋】「即使是重要的选择……」
【初恋】「也更愿意依赖……自己的感觉吧……」
留在原来的班上，就可以……
至少……可以认为……
自己还在那个老位置。
不管对方选择了什么……
离自己所期望的场所，是最近的。
【初恋】「但是，没想到你选了理科……还是有些算错了呢。」
她淡淡地笑着。
【我】「彼此彼此啊。」
我同样感叹道。
【初恋】「但理科生也好……方便补课。」
【初恋】「不然你这个差学生就让我头疼了。」
她招呼我过去，提醒上课的时间又开始了。
……
现在的一切，都没有办法去后悔……
后悔是没用的，能做的只有挽回。
挽回一点算一点吧……
………
……
…

【初恋】「今天就到此吧。」
她看着窗外的夕阳。
【初恋】「这张卷子借给你，拿回去慢慢吸收。」
【我】「嗯……」
我接过它，小心地放进书包里。
【初恋】「自己也要努力啊，光靠别人是不行的。」
她就像是在教训她的学生似的。
【我】「嗯，我知道了……老师。」
我乖乖点头答应。她笑了起来。
这一天……至少是非常值得回忆的一天了……

……
周日没有补课。
在松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有那么一点遗憾。
【我】（唉……）
将她的卷子捧在手中……
看来看去、看来看去……
结果，整个周日，就只复习了一门数学。


期盼的新的一周又到来了……
我们从这周，开始了有节奏与有默契的时间。
并且也开始重复着这样的日子。
没有什么非常特别的事情发生。
如果要说改变，那一定是朝好的方向而改变。
至少，我确实感觉到自己在努力向上了……
为了这个人，我愿意一直这么努力下去……
这样的时间，我也希望它能够永远也用不完。
因为让人安心得实在……
从来没有如此让人安心过。


但要说完全没有波折，还是不可能的。
有一天……
我去往那里，发现了令人不爽的事情。
——我们的字，被其他人『好心』地给添加了……
……
乱七八糟的，还一口气写了很多。
而且……一个比一个大。
把墙上原本不多的空间都占满了。
【我】（……）
看着就让人火大。
我郁闷了不到一分钟，她就来了。
【我】「今天不用写了……」
然后，我向她展示那些后辈们的杰作。
【我】「这人要是被我看到现行，他小子绝对会被……」
【初恋】「很正常啊。」
她无视了我的激动。
【初恋】「都是在墙壁上乱涂乱画。」
都是小孩子的行为，还争来争去的……她这样说。
【初恋】「而且，也不见得就是坏事。」
【初恋】「如果，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就像这个一样长……」
【初恋】「或者比这个还长……不是很好么？」
她笑了笑。
【初恋】「努力吧。等把在这里提前画出来的、那些多余部分的时间赶上……到时又可以再画新的……」
【我】「怎么可能……」
我郁闷着。
先不说时间，连空间都没了……
简直是……
【初恋】「不过，这样一来……也少了一件来这里的乐趣呢。」
原来她还是感觉有一些遗憾的。
她走到水泥做的扶台旁。
然后，就在那上面……
画下一笔。
【初恋】「现在，夕阳就照射在这个位置。」
那时……
我才注意到……
冬天……真的就快来临了……


接下来几天，我都在考虑着弥补的办法。
【我】（混账……）
又不可能去刷墙壁……然后重新画。
重新画，也不敢保证没人再搞破坏……
晚上送她离开后，我又向学校前门走去。
闲逛着街道对面的那一排文具店。
【我】（再不赶快回去，又只有在走廊上学晚点了……）
我焦急地寻找着。
刚才已在那家店里看见了某样东西，觉得用来弥补还是挺合适的……但就是模样不太喜欢。
【我】（……）
反正校外最不缺的就是文具店。
我很快又在别的店里，发现了内外都比较中意的。
但还是不甘心……直到去把剩下的其它店都逛完了，才又返回到那家店。
【我】「拿一本这个。」
【店长】「28元。」
要我的命啊……
平时本来钱就不多。
我拿着它，返回了学校宿舍。

在寝室里，我小心翼翼地将它从袋子里取出。
轻轻地拆掉那层外包装纸，我将它捧在手上，小心地看着。
然后，从旁边那附着的两支小小银色钥匙中，取出一把，打开锁……
【我】（……）
从里面，传出了淡淡的纸张香味。
颜色还可以……
我静静地看着它。
过了一会儿，寝室其他人都从住校生自习楼那里回来了。
我再次将它锁上，并拿起提它回来时所用的那张颜色漂亮的塑料袋，将它重新装了进去。
然后，塞进了柜子里。


【初恋】「这是？」
她有些惊讶地看着我递给她的东西。
【我】「以后用它代替吧，我觉得可以写更多东西。」
【我】「而且……还是两个人的……」
我紧张地说明。
她接过去，捧在手上。
然后拿起小小的钥匙。
咔。
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银色的小锁被打开了。
然后，在夕阳的照射下，翻开咖啡色的封面。
里面谈黄色的纸张随之呈现出来……
【初恋】「是……交换日记。」
【我】「嗯……」
我承认了。
【我】「由你先写……怎么样？」
我建议着。
【初恋】「写……什么呢？」
不知是不是夕阳照射的缘故……她的脸似乎正在泛红。
【我】「想写什么就写什么。」
【我】「今天发生的事，今天的心情感受……」
【我】「都可以写进去。」
【我】「然后，第二天，转交给另一人……由那个人来写。」
【我】「嗯……就是这样。」
我一口气说完了。
这是准备了一晚上的话啊……
【初恋】「我不太擅长写日记哦……虽然常写……」
她有些难为情地笑着。
【我】「我更不擅长写……日记这玩意儿我从来都没碰过。」
我撒谎了。
但确实很久没写了……
从很早中考时，到上高中之后……就没再写过……
【初恋】「我知道了……」
她专注地看着手中的纸张。
【初恋】「今晚回去写……虽然还不知道要写什么，但是试试看吧。」
她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
【我】「嗯……」
我像是蒙承了某种恩赐似地点点头。

晚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我做的事情还真大胆啊……
居然让她和我写交换日记……
她今晚写了什么呢？
……
尽管刚才在外面已看了好一阵子的书，但现在仍然睡不着……
因为我正期待着，明天的到来。


……
一天的课上到中午休息时，我才发现自己更加努力了。
几乎是一直在抄写笔记和请教问题中拼过来的……等好不容易歇下来喘口气时，才发现已经中午了。
这样的努力，直至最终实现目标的过程……也都将被录入那本日记本中吧……
带着这样的充实感，我走下楼梯。

吃饭的时候。
【初恋】「下午拿给你……」
【我】「啊……？」
我根本没说现在就要，而她却已像是看破了我的心思。
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她自己紧张了吧……我看见她的脸绯红，眼神很不自然地盯着盘子里的东西。
【初恋】「哎，今早骑车的时候……」
那件事她明明已在早晨说过了，现在却又说一次。
而我也只好无奈地笑笑，并配合她转移话题……
就这样，消磨了安稳的午休时间。


下午也在不输于上午的努力中度过。
然后，伴随着宣告课程结束的铃响……
【我】「嗯，嗯……好～！」
期待的那刻也来临了。
我放下笔，走出教室。
一边回味着因刚悟懂一道简单习题而沾沾自喜的心情，一边小跑着、去往那里……
现在的那里，已经没有了写『正』字的意义。
但是……它依然还是成为了默认的地点。
曾经，那片被自己用来发泄的绝望之地，叹息之地，孤独之地……
如今，已变成了两人的地方。
我在耀眼的斜阳余晖中，看见了那个等待着自己的人。
【初恋】「现在还不能拿出来看哟……」
她红着脸将它交给我。
【初恋】「不……根本不该现在拿给你，应该等晚上放学之后……」
【初恋】「待会儿谁知道你上晚自习看不看……」
她马上就后悔了，并开始抱怨不已。
【我】「不会，绝对不会。」
我哭笑不得。
然后……两人共同望向远方。

天边的云彩，一层一层将红色与金色交错渲染着。
街道路口处，车辆有规律地为红绿灯信号而停驻。
灰色建筑上方，不时盘旋的一群群鸽子，从那里掠至这里的头顶。
我们眺望着，那样的景色……
【初恋】「这里……其实也是块不错的地方。」
【我】「真的？我倒没什么感觉……」
【我】「可能是来得久了的缘故吧。」
【我】「除了能看见全校一半的景色及外面的一些街道外，就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了……」
【我】「甚至感觉看腻了……」
【初恋】「但是，这还是一块好地方。」
她补充着。
【初恋】「没有老师会来这里。」
【初恋】「没有人会刷掉这里的墙。」
【初恋】「也只有在这里，才可以自由地抒发自己的心情……」
【初恋】「尤其像你们这种『不良学生』。」
她俏皮地冲我笑了笑。
【我】「也许吧。」
我没有再多说什么，望着楼下的学生人影。
其实，是很危险的……
【我】（这样的地方，为何一直没有被老师发现过呢……）
从楼下，明明可以很清楚地注意到这处地方。
……
但是，即便如此……我还是祈求这里别被老师们发现为好。
因为，如果发现的话……
这里的墙必被粉刷无疑。
而倘若逮到像我们这样的人在现场，就更糟糕了。
因为……即使我们与画墙壁没什么联系，也足以有早恋的嫌疑……


夜晚，我打开了日记本。
在清淡的纸香味中，欣赏着自己喜欢之人的清秀字迹。
我的心跳，也随之加速起来……
……
『提起笔是需要很大的决心的』
『但是这样的决心，也不再只属于一个人』
『既然下了笔，就要两个人，共同把它写完』
『我希望你能将它记住。并且今后……』
『在两个人回头看它时，不会有什么遗憾』
……
我合上它，想了很久……
然后在室友的小台桌上拿起了笔。
………
……
…
写完之后，我把它放进柜子里。
然后，又走到外面的走廊上，看书直至深夜……


伴随着这样的习惯，进入了11月份。
从我给出她回答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后来的悔恨。
……
『在相似的时间里，再次有了相似的目标』
『这本日记本并不厚』
『我还会在它之后，增加第二本、第三本……』
『而且是更厚的……』
『我一定会实现那句承诺……』
『和你，共上同一所大学』
……
我曾在相似的时间里，做出过相似的承诺。
承诺实现了，但那却并不是美好的回忆……
甚至可以说……是空白的承诺。
而这一次……

自从自己下定决心开始，我就在一直在往积极的方向努力。
距自己努力那一刻算起，至今已过了一个多月……
学了不少东西。
每一天都过得很充实。
每一天，都无法自拔。
过去无法自拔，是因为绝望与堕落。
而现在，是喜欢她到无法自拔……
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这个人、念着这个人。
而她，也在日记里，逐渐开始构造起了我们的未来……
一起上大学
一起上课
一起看书
一起聊天
一起约会
一起逛街
一起游戏
一起欢笑
一起幸福……
……
那样的构造，那样的未来，当然是再完美不过……
我也一直向往着，我和她，能有那样的时光……
但是……
这，正是早恋啊。
早恋，都是将以后设计得很理想的。
理想到，永远都不可能的地步……


我发现，自己问的问题还是很幼稚。
她还是耐心地给我解答。
……
但是我却在一次又一次中，渐渐感到了迷茫。
耐心与信心，正在一点一点地消失……
我们在默认的教室里进行两个人的补课。
现在也包括星期天了。
尽管时间安排很充足，但我的思想，却开始有些不集中起来……
【我】「你真的对我有信心么？」
我问出了一直憋藏在心中的问题。
自己今天问的问题，和一个月以前……还是同一类型的。
并不是自己不用心，而是用了心也没能记住。
要补的内容太多了。
欠下的账太多了……
【初恋】「你问这个干什么？」
她责怪似地看着我。
【我】「没什么……」
【我】「那……你的学习呢？」
我只怕，自己在耽误她的时间。
【初恋】「我的事……我自己回家会安排。」
然后，她又给我继续讲解起来。
……
但是后来我才知道……
自己那个无聊的日记想法，以及她为我而整理的那些好理解的题型……
全部浪费了她的时间。
当我明白这一点时，那种愧疚感，终于使我变得焦躁起来……


又是一次一天全科的紧张测试。
恐怕从今年的8月零诊起到明年6月高考之前，每个月中旬左右都会有这样的月考……
这已经是第几诊了？
我在心中抱怨着。
就数学这一门，也补了很久了。
但什么时候及格，都是个奢望。
差太远了。
太远了……
考完试，我在教室里望着被收上去的最后一科试卷，发呆。
今天……还要去那里么？
怎么交代这一次的考试？
我仿佛，又回到了高二下期的那时候。
开家长会……怎样交代……
但是现在不会开家长会。
而是怎么向那个人交代……

【我】「暂时停一停吧。」
日记，一周只写一次……我提出这样的要求。
【初恋】「这次考试把你打击了？」
她问我。但我没办法回答她。
我只是觉得，真的有点花时间……
而且，里面的内容，太多遥远……
太多不实在。
将来……
自己的决心……
曾经的日子……
还有今天的心情……
……
我感觉到了不安。
过去的，怀念已经没有用。因为回不到过去。
现在的，或许只是徒劳挣扎的过程。
而将来……
更使我觉得惧怕。
那些决心，那些誓言……
如果这一切都实现不了……
那么，与那时候又有什么区别？

我收回了日记。
夜晚，就那样翻看着它出神……
【我】「我无法赶上脚步了……」
师父聆听着我的倾诉。
但是，他最终只说了一句话……
「将来是什么样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自己觉得没有遗憾就行」
………
……
…


测试卷子又是只用了一天就全部批改完。
我看着它们……
然后，很不舒服地去往教师办公区。

【语文老师】「这次你还考得可以啊。」
她慢条斯理地说。
语文，当然还过得去了……
但那总分呢？
总名次呢……
我看着手上的成绩单与名次表。
和上次对照，是有了一点进步……
如果现在是高一，那么三年后高三的我一定是优等生吧……我自嘲地这样想着。
然后，请求她将那里的另一张成绩与名次表拿给我看。
【语文老师】「这可是别人班的隐私啊。」
但我还是坚持了。
……
在上面，我搜索着她的名次……
【我】（……）
比较靠后……
我查看着后面与上次月考对比的升降情况。
也比上次下降……
班里下降几位，年级上则下降了几十位。
【我】（……）
【我】「X老……」
【语文老师】「什么事？」
【我】「她成绩下降了。」
【语文老师】「下降很正常啊，一次考差。」
不对……
她高二时的名次我都见过。
是中等偏上……
现在是……全班60几个人，她排在43位。
【我】（……）
我心里盘算着，然后想到了自己的排位。
……倒数5位。
【语文老师】「她可是那个班的乖学生哦。」
声音听起来有些刺耳。
【语文老师】「在你被她带乖之前，你别先把她给带坏了……」
当然，我知道她只是开玩笑的……
我离开了那里。
……


夜里，一直睡不着。
今晚上我并没有复习……
那只是徒劳……
我满脑子考虑的，都是将来的事。
或许，我真不该做出任何承诺……
因为承诺在任何条件下都是错误的。
两次……
两次，都将变为空白的誓言么……
【我】「唉……」
我躺在床上，又开始叹气。
好了，现在难题来了……
怎么办？
……
一个，是触手可及的现在。
一个，是遥不可及的未来。
……
其实……保留哪一个，心里应该很清楚了。
暑假里写的小说……我曾一直苦恼怎样写它的结尾。
但是，我忽然庆幸自己，从中得到了启示。
我独自从床上坐起来，望着窗外……
『重要的是，你自己觉得没有遗憾就行』
但是，现在的自己……正在创造着，那不愿意看见的遗憾。


……
雨。
……
我站在远处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在她赶来之前，先去教学楼了。
今天就算了吧……
……

课堂上的我并没有松懈。
但是心里面，却感到有些许沉重……
像这样的无用功，还要做多久？
【我】（……）
望向旁边那些人，他们都疲惫地望着黑板。
最近问他们也开始问得少了……
现在才努力……这样的举动或许比彻底不努力还傻吧。
但是想归想，手中的笔还是没有停下。
【我】（就这样，继续将自己欺骗下去么……）
在这样矛盾的心情中，度过了难熬的上午……


中午。
【我】「走吧……」
我没有精神地走出教学楼一楼。
她在后面停顿了一下，然后跟了上来。
感觉室外的天气很寒冷……
从树叶上不断掉落的水珠滴洒在身上，让人感到莫名地不舒服。
【初恋】「雨停了没有啊……」
她在一旁念着。
【我】「谁知道。」
我们还没走出这片有树枝遮挡的地方呢。
【我】「那伞……」
我看见了她手中拿的东西。
【我】（……）
是那把么？
我在心中疑问着。
【初恋】「还是你拿着吧。」
她笑着将它交给我。
【初恋】「由男生拿着才合适。」
我拿起它……
【我】（……）
至今，还未好好地看过这把伞。
是那把么……
在这把伞下，两人共同往学校后门的方向走去。

【我】「你早上怎么来学校的？就这样撑着它来？」
【初恋】「当然不是。我带了雨衣。」
她回答。
【我】「哦……」
【我】「我也在想，这把伞……怎样都不可能撑着它骑车吧……」
我看见里面都已经断了一根撑弦，悬挂在那里。
【初恋】「骑过哦。」
【初恋】「有一天晚上骑过。」
【我】「……」
【初恋】「那天雨很大，又没有带雨衣……就只有在楼下等，想等到雨下小一点再找机会回去……」
【初恋】「但是，后来有人送伞了。」
她偷偷地从旁边瞟了我一眼。
【我】「是男生吧？」
我望着另一旁的街道。
已经走出校门了。
【初恋】「谁知道呢……可能吧～」
在她语气中，似乎还带着一丝得意。
【我】「那我可真要嫉妒他啊……」
走了一会儿，才注意到湿滑的路面上。
已经没有下雨了……
我把伞收起来。
【我】「明明没下雨，两个人还打同一把伞……是不是有点傻啊？」
我不禁笑道。
【初恋】「刚才走出校门时就想说了。」
【我】「那你为何不说？」
【初恋】「因为……我看你很陶醉啊～」
她逃也似地向前小跑去……
【我】「我陶醉？？」
我哭笑不得。
收起的伞握在手中……
我望着它。
浅蓝色格子伞……
【我】（……）
这算是适合女生的伞么？
但也不能说不适合……
我更担心的，是它的质量问题。
毕竟，学校前门的那些店，卖的东西都有点……
【初恋】「快点啊～」
她在前面催促着我。
算了……
至少在那时，应该没有白买吧。
……
另外……
我紧握在手中，走到那个人的身边。
当下一次，再一同撑这把伞时……
又会是什么时候呢？
……
很快，我们的午休时间过去了。


下午的自习课。
没有老师的教室里，虽然不是十分吵闹，但也并不完全显得安静。
除了教室里不断地传来的小声讲话与翻书声外，更不安静的，是我自己的心。
我望着桌面上。
眼前的东西，永远都背不完……
光背都背不完，更别说运用了。
化学，我只学了高一。
但是现在的我，却连高一水平都不如。
……
要换一科么？
但换来换去就那么四门理科。
一门都赶不上来……还四门。
……
【我】（烦……）
我让旁边的人让一下道，然后从后门走出了教室。

……
我走上那里。
在楼梯口恰好看见，有两个学生后辈，正在那里观看墙壁上写的东西。
【我】（有什么好看的……）
但她们看也与自己无关。
本来这里就是公共场所……虽然是『鲜为人知』的公共场所，但要来这里确实是别人的自由。
我也走了上去。
然后，倚靠在水泥做的扶台上。
……
真安静啊。
我感受着迎面吹来的冷风。
这里，确实是一块好地方……
我曾经就这样觉得。
日常的校园风景，在这里尽收眼底。
可以看见教学楼那一面的教室，从一楼到五楼……
下面，是观看学生举办戏剧活动、舞台表演的大厅。
往远处一点，是操场。
操场旁边的不远处，是前校门。
……
那一天……
她就在这个位置，看见了我在那里的存在。
【我】（……）
我思考着这些。
但是，就从那里开始……
到今天……
我们得到的，又是什么呢？
【我】（……）
有些复杂的感觉。
幸福……但却不知为何，有些愧对这样的词。
也许已在不知不觉中，付出了某种代价……
我很清楚那是什么。
但却不敢把它说出来……
我不愿去面对它。
因为对于现在来说，什么都是重要的。
如果非要因某一样而放弃另一样，这将非常痛苦。
非常痛苦……
如果，两样都能并存就好了……
我很不愿意面对那样的选择，也没有勇气。
但是，现实……
我无力地靠在那里……
……
宣告下课的铃声终于响起了。两个学生也走下了楼梯。
是上体育课的吧……
我目送着她们离开。


………
……
…
又上了两节课之后，下午就过完了。
我走出教室，发现她也从那边走过来。
【初恋】「我今天有点事……你先去吧，我或许待会过来。」
【我】「嗯，你去忙吧。」
我向她招招手……
然后一个人，走向了教师的办公区。

【语文老师】「你这两天咋了？」
语文老师有些不可理喻地望着我。
【我】「给我个建议吧。」
我在办公桌上，翻着那个班的作业本。
从高三开始就没有随笔作业了，但还是常有其它的语文作业。
【语文老师】「又怎么了？」
【我】「你看……我这个样子，能学得上去吗？」
我干脆把它分成两摞……又开始翻找。
【语文老师】「学啊，当然要学。」
【语文老师】「能学多少算多少啊……你未必又不想学啦？」
【我】「也不是……」
我彻底翻乱了那里，但还是没找着。
烦人……
不找了。
我又胡乱地将它们重在一堆……
【我】「我发现……自己真的在干扰他人……」
郁闷得不得了。
连语文作业也没交么？
回家在搞些什么啊……
【我】「给我个建议吧。」
我再次说道。
【语文老师】「你自己拿捏啊，我怎么知道。」
【我】「……」
我想起了一件事。
【我】「X老……」
【我】「你以前……也早恋过对吧？」
【语文老师】「对老师问这种问题很没教养啊。」
她似乎有些不满。
【我】「给我个建议……就当是我求你，好吧？」
【我】「我现在……」
【语文老师】「我给你说了你自己拿决定。我不知道……」
【我】「……」
自己确实有些无理……
气氛就这样沉下来，在空气中僵持着。
语文老师看了我一会儿……
【语文老师】「就因为那个才考的月考？」
【语文老师】「那你要努力啊，省得她为你操那么多心。」
【语文老师】「你多靠一下你自己啊……亏你还是个男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打断她。
我已经很努力了……
为那个人努力，就是自己现在活着的理由……
我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但是那个人……她放在我身上的精力也越来越多了。
为了补上我的学习……
一直弄高一的。
一直弄那些简单的。
花时间整理高一的卷子。
花时间写东西来回应我。
花时间和我在一起……
花时间……想我的事情……
实在不行了，竟然还要来向我『请假』……
这算什么……
【我】「X老，你早恋的结果如何？」
【语文老师】「不准用这样的语气。」
她声音比刚才略向上高了一点点，似乎真有点不满了……
【我】「那好吧……」
我尽量将态度缓和下来。
【我】「早恋……有几个是成功的？」
其实这个问题，我早就想过了……
最早，可以早到初中。
人一旦恋爱，喜欢上了别人，就不会考虑自己的伤痕……
这是非常致命的。
现在……她考虑过自己么……
我为她那边的情况……而感到隐隐作痛。
语文老师一直看着桌上的计划表，保持沉默。
【我】「有没有……」
【语文老师】「没有一个。」
她开口了。
【语文老师】「没有一个早恋成功的例子……」
那是前所未有的冰冷语调。
【语文老师】「有些看似成功……但实际上很短暂，最终还是要分开的。」
【语文老师】「最终走在一起的也有……」
【语文老师】「但那已经不能被作为『早恋』的范畴。」
她停顿了一下。
【语文老师】「早恋……」
【语文老师】「就是因为要失败，所以才叫作『早恋』……」
【我】「……」
没有失败，就没有那个『早』字的意义了么……
我久久地，沉默在那里。
【语文老师】「所以你们这些学生的事，真的是最麻烦了。」
【语文老师】「看着就烦。」
【语文老师】「我根本不想提什么建议，以免还可能成罪魁祸首……」
【语文老师】「你自己去……自己去把握自己的事。」
【语文老师】「还有……」
【语文老师】「以后少来这里了。」
她警告似地说完了。
【我】「……」
我回看了那个桌子上一眼，然后离开了办公室。
【我】（……）
语文老师……
我好像把她弄得有些不愉快……
但是，我更不愉快。
……
想着那些事，来到一个人的屋顶上。
但是，没还有站到两分钟就打铃了……


夜晚送她走出学校，然后回宿舍。
「回去认真弄你自己的啊」
我嘱咐她。
「你才是」
她向我挥手道别。
……
我在寝室的桌子前，看着眼前的理科卷子。
发现……自己根本看不进去。
【我】（……）
此时的她，又在做什么呢？
应该回家了吧。
晚自习放学后，离一天结束就没剩多少时间了……
家远的话，再骑车几十分钟……
【我】（对了……）
至今，我还不知道她家住哪里。
以前上初中时，上学放学天天在一起，但也只是顺路……
那时我住在三舅的家里。
我只知道，她家比我三舅家要远……
这样的话，回家的时间，就算最短也要20分钟。
从学校车库取车子，回去，存放车子，上楼……
还没算回家吃晚饭的时间……
【我】（……）
几乎，就没什么时间了。
即使没什么时间……
她周末给我准备的那些的资料上，还细细地做了那么多批注。
每道题都讲解得那么顺，就像是一个学习极好的优等生……
或者……
就像是背下来了似的。
【我】（……）
真的有些受不了了……
『不拖你的后腿』
我曾经那样说过……
我想通过自己的努力，然后实现那句话。
然后……自己也确实照着做了，并且，一直在坚持。
【我】（坚持……）
但是现在，我才愚蠢地发现。
原来，是在坚持拖她的后腿……
她自己本来就有很多不懂的东西没有得到解决，还要这样……让原本懂的东西也变生疏……
……
越来越烦躁地想着这些……然后发现自己已经又来到了宿舍二楼的平台上。
【我】（……）
好久没来了。
好久没看见那样的风景了。
……
这究竟，是怎样的恶性循环呢？
每当来到这里，就意味着迷茫。
迷茫，也就意味着自己又努力不下去了……
【我】（我这样还对得起她么……）
为何现在情况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我到底做了什么……）
接下来，还剩多少时间？
还要继续么？
还要挣扎么？
……
我久久地，凝视着远处那见惯的场景。
也许……真的要做选择了……
反正也无法逃避，该来的始终会来。
我想起了自己的小说，还没有结尾这件事。
实在不行……
就提前结尾吧……
不一定非要按常规模式去……接受最痛苦的现实。
等到那时，或许已经是彻底的噩梦了……
回忆这东西，最害怕的就是变质。
我不想等到……它变质的那一天……
………
……
…


【初恋】「没关系……」
周六补课时，她让我认真听，我却开始忍不住频频反复打断她。
我跟不上了……
现在离高考的时间，仅剩几个月。
如果这样就能补上过去所欠的账，就能轻松考上大学……那还要高一高二干什么？
我无法……
【初恋】「都说了没关系的……」
她也有些不高兴了。
【初恋】「你想这些事，不如好好听……」
【我】「……」
【初恋】「做最好的准备，最坏的打算。」
【初恋】「如果，那时候……」
【初恋】「你考差了，还是可以想办法的……」
什么办法？
【初恋】「总之，还是尽量努力吧。」
【初恋】「考得太差，我也会为难的……」
她笑了笑。
也会……
【我】（……！）
我忍不住站起来。
【我】「就算我求你，别管我了好吗！！」
她愣在那里把我望着。
【我】「……」
【我】「你赶紧回去。」
说完，我拿起书包离开了教室。
……
干什么啊……！
她以为她是谁……
我冲下了楼梯。
……

回到宿舍楼，我就狠狠躺倒在自己的床上。
【我】（可恶……！）
还是做好自己的事情吧！
我的事情，根本不需要你管……
高考……
高考完了要怎样……？
填志愿，顺着我的志愿填？
少开玩笑了！
我砸了一下床，然后起身走到桌子那里。
拿起书，使劲地看了起来……


原本约定的星期天，我也是在自己寝室里看书度过……
星期一。
早晨，我直接去往了自己的教室。
在课堂上……我更加认真了。
一刻也不放松地记着笔记，理解老师所教的解题方式。
下了课时也不断找周围的人请教问题。
现在各自为各自的事努力吧……
【我】（各自管好各自的吧……）
这样最好……
……

中午，我从另一端楼梯口下去，去往了学校前门。
独自一个人吃饭。
这下，速度真的很快……
节约了不少时间。
很快，在午休还剩不少时间时就返回了教室，然后又开始看书……
……
这样也好。
不仅节约时间，也减少了一些其它的困扰……
我感受着周围人的异样目光。
在他们眼中，我就是一名性格古怪、难以捉摸的人。
而且，班里也有很多人已经开始知道，我和别班的女生有来往。
好几次周末，在这个教室里都遇上了意外情况……
别人也回教室取东西，或者是也想来这里学习。
结果发现了我们。
只是都故作无事一般，假装没看到。
【我】（……）
本来我在班里就是情况特殊的学生。
再加上两个人关系长期黏那么紧，其他人有所察觉也是当然的了。
……
但现在，重点考虑的不是这些。
这些都是小问题……
【我】（唉……）
还是各自管好各自的事吧。
我望着窗外不远处，楼顶的小平台……

下午放学，连教室门都不出。
……
还好之前就上过厕所了，我现在一步都不走出去。
【我】（而那里也可能一阵子都不会去了吧……）
也好，时间又省出来了很多。
她要是也充分利用这些时间就好了……
我聚精会神地看着书本。
……

晚自习放学了。
我邀请着师父，一起走。
【师父】「你那位呢？」
【我】「走吧走吧……」
我催促他快点离开……
……
感觉，一天都过得很充实。
至少现在已经尽力了吧……
减少那个人的负担。
减少那个人……为自己的所做……


我就这样，坚持了好几天。
一直，撑到了12月……


……
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的呢……？
这样的日子，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
已经不由自主地要在人群里，寻望那个人的身影。
……
仿佛迷失了自我一般，就这样，一直站在原地。
任由喧嚣的人群经过眼前……
……
【初恋】「你在看哪呢？」
她这样说了。
【我】「……」
这里，是早晨通往教学楼的那条过道上。
【初恋】「一起走吧。」
【我】「嗯……」
我再一次，从迷失的时间中，回到了这里……
【初恋】「……」
【我】「……」
没有说话的两人，就这样默默地走到了分开的地方。
【初恋】「中午，还是这里等。」
我沉默了一下。
【我】「……嗯。」

上课时，我平静地望着窗外。
自己……
自己，还是离不开她……
明明没有那个人，自己也不会死。
没有那个人，自己也照样能活下去……
但是……
自己的心，活不下去。
因为，至少现在……
我太依赖她了。
她……
太包容我了……


中午的时候。
说话的语调，还是那么的熟悉。
没有感觉丝毫的不协调……
【我】「还行……」
我回答着最近的情况。
【初恋】「嗯。」
她笑了。
感觉很久没有看见了的、最喜欢之人的笑容。
而我，却停顿了一下。
仿佛窒息了一秒似的，干咳一声……
然后继续吃饭……
那一瞬间
我努力地吸回了，那即将涌出的眼泪。


………
……
…
时间流逝得很快。
而重复的时间，却又开始了……
这一切，就像是在不断折磨着我。
虽然和之前的日子一样……
但是，自己的状态、还有她对我所花的心思……也依旧一样。
……
并且这一次，还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


12月的月考成绩下来了。
我根本不想去看她的成绩和名次。
至于自己的……更是管都不想管。
我不是尽力了么？但为何没有效果？
她为我花的时间，所换来的……
的确是两个人共上同一所大学的可能性。
但是，那是很差的大学……
……
我彻底地感到了绝望……
自己为何，在后来看见她了又忍不下心了呢？
自己为何，要让她花那么多不必要的心思呢？
自己为何要那么依赖她呢？
自己为何就那么喜欢她呢？
自己为何……
在这一生，就要遇见她呢……
……
那天夜晚，我抑制着心中巨大的痛苦，目送她离开。
【我】「路上小心……」
她点点头，向我微笑着挥手道别。
然后，消失在远方。
……
结局……果然是不好轻易就给的。
但是，比起噩梦……
比起那最坏的结果……
我可以、也必须，先由自己开刀了。
我提醒着自己……
对。
就像那时候一样……
用刀，向自己的手臂划下去……
只要一下下……
一下下，就好了……
………
……
…


我终于抽时间回到家里。
和二姨，还有母亲她们商量……
商量的当然是『提高学习的事』。
我说，学校里的环境太喧哗浮躁。
老师也没办法兼顾每一个人，全讲复杂的重点内容。
听不懂……
跟不上……
没效率……
无结果……
所以，停止吧。
停止在那里继续……
停止在那里继续浪费时间。
哪怕在外面报班……『○氏』补习班什么的都可以……
这样才适合自己。
这样，才有前进的可能。
不要再去学校了……
更不要……
更不要，参加一诊……
『对你的事情，我可是一清二楚』
……
我畏惧着这句话。
我怕的，不是她知道我那丢脸的成绩。
我怕的是……
她此后对我花更多的心思……
我不能再让她管我了。
【我】（但是……）
但是……
一周多的时间
用一周多的时间
来残忍，总不算过分吧……
就让这一周
铭记在这一生……
……
我下定了那样的决心。


经过苦苦劝说与商量，直至家人同意后……我回到学校。
然后……
和班主任谈。
和科任老师谈。
和教务处谈。
还有，家人与班主任通电话谈……
……
最后，定了。

班主任对我，还是有着很惋惜的感觉。
他是一名数学教师。
他说，刚转到他所任教的这个班上来时，我的优秀与悟性就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但没想到我喜欢的是文科。
为何骨折后没有重读一年高二呢？他问我。
我解释说，自己以为仅仅是半年，就能赶得上的。
……
但其实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是自己放弃了……
而且自己重读高二，见到那人的机会就更少……
也不想让她知道，窝囊到那样留级的自己。
……
班主任鼓励了两句，说未到高考前，什么都不能被算作定数。
『加油吧』
我离开了办公室。


一周的课临近尾声。
周六上完那半天后，我对她说，自己有点事……今天不补了。
「但是明天补」
她似乎还是挺高兴的，点点头答应了。

我回到宿舍，开始收拾寝室。
但并没有搬走全部的东西。
起码睡的东西与洗漱用品，还要再留一周的时间。
【我】（下周临近最后两天时再搬走吧……）
我将其余的东西运回到家里。


黄昏的时候，我又回到学校，叫上了师父。
【我】「请我最后一次。」
虽说是请求，但又是我半强迫性质地把他拖出学校，在街边招呼的士车。
【我】「因为待会还要在那里买东西……如果打的的话，怕钱不够……」
【师父】「唉……」
他也算是理解般，无奈地同意了。

○○路。
我们闲逛着。
【我】「……」
【师父】「……」
两个男生，在临近夜晚时来到这个著名的○○路逛，感觉实在很异样……
但是没办法，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我】「也帮我出出主意啊，师父。」
【师父】「我在帮你看啊……」
他东张西望地回答。
……

一晚上，逛了很多店。
招待我们的全是女店员。
她们很热情地推荐着……
【店员】「既然是送女友，这个再合适不过了。」
【店员】「而且也不贵。」
【店员】「又浪漫……」
面对着店员的补充说明，师父征求着我的意见。
我一直都犹豫不决……生怕买到不合适的……
也都脸红了好多次了。
师父把这看作是一种乐趣，说我简直不成熟。
而我则心不在焉地嗯嗯回答着……
……
最后……将不贵而又合适的一款买了下来。
店主似乎很用心，还赠送了银色的小口袋，将它封裹在里面。
……
【师父】「这下满意了吧？」
回去的士车上，师父坐在我旁边。
【我】「嗯……」
我像是珍惜宝贝一般，将它捧在手心里……


周日。
最后一节补课……
我和她，坐在教室里。感受着祥和的氛围。
她耐心给我讲解着，从早晨，到下午……
我待在她身边，享受着这最后的时光。
【我】（还有多久呢……）
我在计算着，最后一节课的时间。
【我】（……）
望着最熟悉人的侧脸，我陷入了无尽的感伤中。
自己后悔了么？
誓言放弃了么？
承诺做到了么？
再见……能说出口么……
……
不觉间，我的视线，变得有些迷离……
【初恋】「怎么了……？」
她发现了我看着她的眼神。
【我】「……」
我想挤出强装的笑颜，但却发现根本做不到。
最后……只是轻轻地，呼唤了她的名字……
是啊……
现在……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她的脸瞬间涨红了起来，而眼睛却并没有离开我的注视。
【初恋】「……」
【我】「……」
也许是由于我的错……我们就这样，凝视着对方的眼睛。
在如此近的距离……
就像是……
【我】「……」
首先是自己这边清醒，我转移了视线。
【初恋】「……」
她也反应了过来。
然后……
啪。
她就将就用那桌子上的笔记本，敲在我头上。
【初恋】「都跟你说过，别这样了……」
【我】「啊啊……」
我摸了摸脑袋。
【我】「那么继续吧……也就是说，它的极限值就是……」
短暂的凝视之后，我们又开始上课了。
……
刚才的那一瞬……
很想……吻她……
但是，我并没有那样做。
也没有资格，再那样残忍……
而且，如果那样做了……这最后一节课也就无法再正常上下去了……
我只想认真地感受，这最后的片刻。
感受着，刚才笔记本敲打在头上的感觉……
就像是……
就像是，回到了初中，我们同桌的那时候呢……
终于……
最后，在与平时一样的氛围中，我们上完了这最后的补课。


星期一。
最后的一周，终于开始了。
曾经以为会一直重复的时光……
现在，将完成它最后的轮回……


早晨
在迈着步伐、无力前往教学楼的人潮中，我在过道上焦急地等待，寻望着那个人的身影。

中午
跑出教室、飞快地冲下楼，望见那个人正看着自己的模样，那露出的微笑，让我自己都感到很不好意思。

黄昏
我们站在那里，静静欣赏着美丽的夕阳光线，让它将两人的影子映在地上，拉得很长很长。

夜晚
站在校后门的位置，我们在依依不舍的相视中，一边约定着明天的时刻，一边挥起了离别的手……


我在珍惜着……这最后的片刻。
这样的日子，其实早已超出了计量的范围。
即使，终将被画上终止符……

我在等待着。
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当这一周结束时……
我和她的时光，就结束了。
因为……
如果太长久……
就是太残忍。
但是……短暂的残忍，不算过分吧……
我没有顾忌地，喜欢着那个人。
没有顾忌地，让那个人喜欢自己。
而这一切，都将变成过去式……
不仅如此……
结局，还会提前到来……
如果不想等到结局……
那么，就可以提前制造结局。


【我】「师父，多谢你了……」
【我】「那么久以来，几乎一直依靠你的照顾。」
星期五中午吃完饭后，我回到寝室收拾最后的东西。
【师父】「嗯……」
他帮我往袋子里放东西。
【师父】「这样做真的好么？她不知道吧……」
【我】「没必要让她知道。」
将所有东西装好之后，我将袋子的拉链拉上。
【师父】「唉……随你吧。」
【师父】「只要你自己觉得没有遗憾就行……」
【我】「……」
我的确……是在避免着那样的遗憾。
而为了避免那样的遗憾，必须由另一种遗憾来作为代价。
……这就是现实。
【师父】「自己以后也要多加油哦。」
【师父】「虽然网瘾那么大的我，没资格说你……」
【我】「嗯。」
我向他挥手道别。


晚自习来临了。
我回到教室。
气氛浮躁，热闹纷凡……
科任老师自然是管不住的。
只拿第一节课来讲，第二节课就留给我们上自习。
其实……所谓的『自习』，在这样的夜晚也不再具有字面上的意义了……

第一节课一下课，教室里就立刻疯狂起来。
完全看不出来这是星期五……
同学们拿着气锤、喷罐，在教室里狂欢着……
我走出了教室。

【我】「没和朋友们在一起？」
我在走廊上找到了她。
见她摇摇头，我将藏在身后手上的东西亮出来给她看。
【我】「选吧，哪一件作为你的武器。」
【我】「……其实让敌人先选对我来说是很不公平的。」
我叹着气。
她笑了笑，指向了我的其中一只手。
啊……
当我还在心中疑问她为什么会选择那一件时，她已经展开攻击了。
喷……
我反应很快，用手挡了一下并躲开。
然后，旁边的那位路人便无辜地成为了受害者。
【我】「不好意思……」
我向那位男生道歉。
等等……为什么她惹的摊子要由我来替她收拾啊？
我们可是互为敌人啊……
回过头时，她已笑着，向前方跑去。
【我】（唉……）
我苦笑着摇摇头，然后避开人潮、追逐着她的身影……
像这样的日子……
不……
这样的时间，还剩下几小时……
几分钟……
几秒呢……
每一步动作
每一句对话
每一次笑声
每一个瞬间
都将成为一生中，最宝贵的时刻。
……
直到铃声再次打响，才告别了这夹杂着幸福与悲伤的情绪。


第二节课依旧是要上的。
我坐在教室里，向旁边人借了书来看。
他们很惊讶我那个书包鼓胀得如此显眼，还一本书都拿不出来。
因为那里面……装了很重要的东西。
其中有一样还是昨晚才买的。
因为考虑了几天才发现……仅仅是项链太单一了。
要有东西配在一起才合适。
为那个东西，我再次给学校前门的那些店做了最后的服务。
而且是价钱丰厚的服务……
几乎花光了我目前仅有的全部私人积蓄。
是啊……
不在这个时候用，什么时候用……
【我】（会不会看上去有点傻呢……）
我只是根据她初中时，文具笔袋上的图案，才买下那个东西的。
虽说是照记忆中的印象，但她喜不喜欢，还是另一回事呢……
我忐忑不安地期盼着下课。
同时也眷念着，眼前的课桌……

铃……
响了。
……
我凝望着这个教室里，最后的每一寸光景。
然后，提起书包，离开了那里……


在楼下见到了她。
【我】「走吧。」
她点点头。

【初恋】「……？」
她发现我和她一起进了车库。
【我】「啊……我今天送你吧。」
【我】「难得的圣诞前夜……」
我故作轻松地说道。
她犹豫了一下。
【初恋】「送我……回家？」
我点点头。
【初恋】「返回学校还来得及么？」
原来她还在担心我回宿舍的事。
我不由地笑道。
【我】「我骑车速度超快的，放心吧。」
然后，快步朝自己的车位方向走去……


【我】「今天，开心么？」
路上，我和她保持着平行的速度。
【初恋】「嗯。」
她点点头。
【初恋】「很久没这样过圣诞节了……」
【我】「很久？我记得以前根本没有这样过过吧。」
一年前，我还在家里呢……
两年前，高一学生，都还很规矩。
初中，就更规矩了……
【我】「仔细想起来，对以前初中在一起时候的圣诞节，也没有什么印象呢……」
【初恋】「那时候大家都是乖孩子。」
她微笑道。
【我】「那时候……现在想起来也太遥远了……」
今后回看这一天，也一定会感觉很遥远吧……
【初恋】「你找得到回来的路么？」
她有些担心地问。
【我】「当然能找到啊。」
【我】「这才走了这么一截，还没到我三舅家呢……」
初中时，我就一直住在三舅那里。
也在那时才与她像这样同路回家。
【初恋】「你现在除了住学校，还住哪里？」
【我】「嗯……二姨那里吧……但也说不清楚，一会儿又搬来搬去了……」
【我】「对了，我还一直搞不清你住家在哪里呢。」
待会说不定还真不好找到回来的路……
【初恋】「一会儿就知道了啊。」
【我】「也是……」
【我】「电话呢？还是以前那个？」
说起来，自己还从未给她打过电话。
不仅是担心她家人接到后会给她增添不必要的麻烦，还有初中之后就……
【初恋】「以前那个……」
她想了一下。
【初恋】「我家后来变过电话号码的。」
【我】「是吗……」
【初恋】「嗯，下次再给你说吧。」
是吗……
这样的话，就足够了。
【初恋】「你呢？」
她问着我。
我……
我忽然，开始在暗中提醒自己。
【我】「我那电话打不得……我二姨超严厉的。」
【初恋】「那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我】「反正有你的电话就行了……」
【初恋】「嗯……」
她有些羞涩地点了点头。

熟悉的道路。
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两人一起走了。
初中……
曾无数次，一同走过这里。
上一次……
是在一个很早的交叉点，就分了手……
而这一次……
我将陪伴她到最后。


我在心中细数着书包里所装的东西。
三件……
送给她三件东西。
不对……是四件。
还有一件在她那里。是那把伞……
【我】（呼……减轻负担了啊。）
这书包如果再装伞的话，就刚好装不下了。

【初恋】「在想什么呢？一直不说话……」
她问着发愣的我。
【我】「在回忆。」
【初恋】「嗯…？」
【我】「这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路……」
【我】「虽然那时住在三舅家，对它自然很熟悉……」
【我】「但是，也有很长一段时间，觉得它很陌生。」
【我】「甚至没有经过这里的勇气……」
那是很早前、一段时间的回忆了。
【初恋】「你还想得真多啊。」
她仍然微笑着。
【初恋】「我还天天经过这里呢……岂不是很不公平。」
【我】「嗯……」
她看着我。
【初恋】「所以，今后再多找机会一起走吧。」
【我】「好啊……」
我刻意变换着语调，不让她察觉到我的内心。
冬日的寒风迎面吹在脸上。
也带走了随话语呼出的白色气体。
街道路边上，不断闪烁着繁华热闹的景象。
再一次，到来冬天了啊……
……
我凝望着它们。
今后……
自己也再不会有勇气，经过这里……


【我】「接下来……」
我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地望着她。
【初恋】「这段路就不熟悉了吧？」
的确，待会儿回来会不会迷路呢……我有些迷茫。
早已过了三舅家那里，如今又走了好一段了。
但是，比这个更迷茫的是……
怎样把东西交给她？
什么时候交给她？
那时又该说些什么？
……
不，最迷茫的，还是今后。
今后，那些日子怎么办……
自己真的离得开这个人么？
这个人，真的离得开自己么？
不，她应该没事的……
我想，我唯一比她强的……就是努力做到了，对她的喜欢，终究还是超越了她对我的喜欢……
至少，我要这样安慰自己。
不然就没有任何勇气，来回首这一段记忆了……

我也在那本迄今为止才写到一半页数的、两个人的日记本上，留下了重要的话。
我想，那不仅能让她有所理解，或者不会消沉……
也可以，作为自己的借口……
自己，果然一直是个混蛋……
『在你被她带乖之前，你别先把她给带坏了……』
和混蛋一起……可不行呢……
【初恋】「说实话，这里晚上经常发生抢劫事件哦。」
【我】「……的确，这里的路灯都不怎么亮……」
我看了看，这一段道路都被笼罩在黑暗中。
【初恋】「路灯都坏了好几周了，没人修。」
她笑笑。
【初恋】「所以，如果害怕就回去吧。」
【我】「谁怕这个啊……」
我倒是怕找不到回来的路……
【我】「而且……」
【我】「正因为这样，让我觉得送你也是很值得的。」
【初恋】「……」
在沉默一下后，她小声说道。
【初恋】「以后也这样吧……」
【我】「嗯……」

【我】「以后……也真得要好好努力学习啊。」
【我】「你也要为自己的时间多考虑考虑……」
【初恋】「我自己的事，我当然也会尽全力的。」
她回过头看我一眼。
【初恋】「我还要给你加作业。」
【我】「好啊，求之不得。」
【初恋】「苦口良药……这样才能一起进同一所大学。」
【初恋】「只要……一起进了同一所大学……」
【初恋】「以后，没有什么困难阻挡……一切都可以从头开始……」
【我】「那当然了……」
我望向一边。
骑了多久呢……
还有多远呢……
要在哪里呢……
把这些东西拿给她……
然后，有没有说出『再见』的勇气呢……

【我】「好远……」
我忍不住说出来。
【初恋】「我每天都要骑那么远啊。」
【我】「真辛苦。」
【初恋】「是啊……结果你还有些时候不等我，先去教室了……」
【我】「……」
她望了我一眼。
【初恋】「明天，好好等我。」
【我】「嗯。」
……


又过了一会儿……
拐过了一个弯道。
【初恋】「到了。」
【我】「这里？」
【初恋】「前面一点，进大门啦。」
我和她一起放慢速度。
【我】「我…也要进院子里啊？」
【初恋】「……」
她似乎也刚想到这问题，思考了一下。
【初恋】「对哦，你是送我……」
【初恋】「刚才差点当成客人了……」
我听她这么一说，差点笑出声来。
【初恋】「但反正都到这里了……还是进去到院子里聊一会儿吧。」
【我】「嗯……」
也是……总不可能就在这路边把东西给她吧。
我们穿过了大门，牵着车，向里面走去。

很大的院子。
而这里在夜晚中，却显得十分宁静。
似乎在这个时刻，院子里也很少有人。
【我】「这里，就是你住的地方啊……」
【初恋】「对，住了很多年了。」
【初恋】「但是，高考之后，还不知道会不会搬……」
【初恋】「你会考外地么？」
她问我。
【我】「现在……我还不知道。」
【我】「你呢？」
【初恋】「我也不知道……可能还要到最后才知道适合自己的志愿学校吧。」
确实……
现在的高考，是考完拿到成绩后才填报志愿。
这样也要保险许多……
【初恋】「加油哦。」
她再次看了我一眼。

往前方走去。
在路灯下面，那里有一张长椅。
【初恋】「就这里吧。」
我们把自行车停靠在旁边。
然后，坐在了同一张长椅上。
【我】「这个院子不怎么热闹呢……」
我问着很傻的问题 。
【初恋】「一直都如此。」
【我】「也好，清静……」
没有人打扰我们。
【我】「今天，是圣诞前夜啊……」
【我】「啊，对了……」
【初恋】「怎么了？」
她望着我。
【我】「我今天还没有将你还击够呢……」
比起自己拿着短兵器在后面追逐，她倒是充分地将那瓶喷罐里的东西以远程攻击方式，发挥到了极致……
算了，东西都留在教室里了。
【初恋】「下一年吧。」
【我】「唔，真惨啊……」
我叹了一口气。
【我】「但是下一年……我们还玩那玩意吗？」
【初恋】「当然玩啊，前提是你要玩得起……」
她有些得意似的，看了我一眼。
【初恋】「跟上我。」
【我】「……」
我愣了一下。
【我】「我说，你也变了不少啊……」
【初恋】「哪里？」
【我】「怎么说呢……」
【我】「和初中那个内向的你比起来……感觉完全不一样吧。」
她立刻就撅起嘴。
【初恋】「才不是呢……」
【初恋】「班上我可是很乖的。」
【我】「哼，装淑女。」
一旁的她听了，就要站起身来似的，朝身边望了望。
估计是想找某个东西来拍我的头吧……但是没找到，最后还是只好用手朝我的肩上打了一下。
【我】「但是……」
我望着被路灯照射的地面。
【我】「这样的你……成为了我的支柱。」
【我】「我非常喜欢。」
我把一切，都说出来了……
而她也不再做声。
避开了我的眼神，就像给我补课那时一样……望向一旁。
【初恋】「那你也答应我一件事。」
【我】「什么？」
【初恋】「以后做事，别那么极端……」
【我】「……」
【初恋】「别那么消极，全往坏处想……」
【我】「嗯……」
【初恋】「因为，现在……我就在你身边。」
【初恋】「在你身边，不会再让你那样孤单苦闷。」
【初恋】「我不希望看到你孤单苦闷的样子……」
【我】「同情我？」
我打趣道。
【初恋】「不是。」
她却以认真的表情，否定着。
【初恋】「你有什么事，告诉我就行了……」
【初恋】「不用对我隐瞒憋在心里……」
【初恋】「因为……」
【初恋】「我也喜欢你……」
她转过头来，看着我。
【初恋】「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话语，好小声。
但是……
好清晰。
我很悲伤。
悲伤得……无法用任何方式，去回避它们。
【我】「今天……没有下雪呢。」
【初恋】「嗯……」
总觉得，有那么一点点可惜……

青白的路灯下
我们
接吻了……

【我】「今后，我只为了你努力……」
在说着那句话的同时，她已在不觉间轻轻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寒冷的空气中，我们握着彼此的手。
感受着，这最后一丝温暖……
【我】「为了最喜欢的人……」
这算是残忍么？
我今晚所留下的这些，算是残忍么……
从内心深处，还是免不了地升起了一丝罪恶感。
既然决心要分开……为何又那样依依不舍？


【我】「几点了？」
我问她。
【初恋】「……」
【我】「……」
【我】「啊……」
我才发现原来自己还握着她的手。
放开之后，我让她确认着表上的时间。
10点过了……
【我】「时间不早了呢。」
我提醒她。
【初恋】「你回得去么？」
她再次向我确认着。
【我】「我没问题。」
【我】「路我会问，宿舍楼如果关门我也会叫他们开……」
【我】「对了，还有东西要送你。」
我这时才想起。
站起身来，看着自行车车框里的书包。
她的车也停在旁边……
【我】「你先去把车子存放了吧。」
【初恋】「真是，居然还送礼物……」
【我】「不想要么？」
【初恋】「送的什么呢？」
她有些好奇地盯着我的自行车。
【我】「秘密。」
【初恋】「装神秘……」
【我】「反正是好东西啦……」
不，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东西就是了。
【初恋】「嗯……那我要考虑怎么回礼了。」
【我】「不用回都可以啦……」
【我】「我又不是客人。」
她笑了笑，还是无视了我的回答。
【初恋】「等你的生日我再送吧……」
【我】「那还早。」
【初恋】「不早了，寒假都马上就要来了……」
【我】「嗯……那我很期待啊。」
我催促她快去存放车子。
她笑着，牵起自行车往那边的车库走去……

【我】「……」
那样的背影，仿佛就要永远融入黑暗之中似的。

啊……
我忽然，大声地朝她呼喊。
先是喊了她的名字。
然后，等她转过身……

【我】「圣诞快乐！」

她站在远处愣了一下，接着回了一句。
「在那等着，我马上过来……」

然后，我终于看见她走进了那里……

【我】「……」

那么……
开始吧。

我冲上去，以最快的速度将书包拉开……

扯……扯……
怎么卡那么紧……
【我】（先拿日记本出来……！）

……
好了……我将它扔在椅子上。

然后，是这个……
发出非常嘈杂的塑料袋声音……
……
好了……

最后……把那个银色的小袋子松开……
再把这个取出来
戴上去
扣上……
啊……手颤抖得不听使唤……
……

好了……
终于，全部完事了。
仅用了短短几十秒时间……
我把它们排放整齐。
喘气……

【我】「……」

好了啊……
自己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还舍不得走么……
但是……再不走的话……
就真的来不及了……

我跑过去，以颤抖到笨拙的姿势……骑上了自行车。
然后……
登下踏板
拼命地、朝大门口方向骑去……


那里……
在那个长椅上，她会看见什么呢……
那一定是，非常滑稽的场景吧……

一个不大不小、毛茸茸的○○兔。
在它的脖子上，系挂着一串银色的小项链。
项链上面，镶着一颗心。
心的两旁，是我和她……名字的拼音缩写……

然后，在眯着眼睛的○○兔旁边……
摆放着一本上锁的日记本。
里面，留着我给她最后的话语……


我曾经，写过无数自认为不错的句子。
但是，没有一句，比这最后一句……
来得简单……
和管用……


那是……
她的名字
和一句……

——『加油』



一路上，我都一直没有减速地行驶着……
……
为什么会那样拼命呢？
我也不知道……
或许……
不拼命的话，就会迷路吧……
迷路的话……
眼里的泪……

就止不住了……



====================================================================================================



转眼之间，几个月过去。
我一直在家里学习，也在外面报了补习班。
我并没有在学习上松懈下来，因为，是约定好了的。
——我会为了那个最喜欢的人努力。
但是……
也绝不拖她的后腿。

她现在怎样了呢？
在努力么？
不努力的话，就对不起我在日记本上留下的那句『加油』哦……

在这转眼间的几个月里。我的学习终于有了较为明显的进步。
数学终于接近了及格水平。
而其它几门理科，也有了一些长进。
但这些，还是远远不够的……


夜晚……
当夜深人静时，我会拿出东西来写。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没有结尾的小说……

在现实中，我提前画上了结局。
但是在这里，我忽然才觉得……结局还很远。
那是因为……以前，我所认为的、应该在那时给出的结局……
到现在才发现，它其实还在很后面。

那是一篇回忆性质的小说。
描写了一个很老套的，从初中生就开始早恋的故事……
但是那个少年，却在临近毕业时，用自己的行为背叛了他所喜欢的女孩。
像这样……还能有什么结局呢？

我在一年前……
向那个人写出生日祝福后，就回到家……一直用笔去记录它们。
但是，那个没有结局的结局，让自己怎样也找不着结尾的方式……

而现在……
又有了重新回忆的过程。
那会是怎样的呢……


6月。
高考就要来了。
我告诉家里人，我连高考都不想参加。
但他们还是逼迫、加劝说我去了……
考吧……
反正，也可以得知自己进步了多少呢。
而由于家长的帮忙，再一次和高中取得联系……
我的高考，还是通过自己的学校报到了名。
和自己的高中同学，所在的是同一个考场。
虽然地点是别的学校，但至少还能遇见自己学校的学生吧……
这样的话，或许不会太怯场。
只是……
希望别遇见那个人……

文科生还能留在自己所在的本校考。
所以，我忽然很感激自己是理科生。
因为……
在那所学校里，有太多伤感的回忆了……

若读文科，在那里考。
即使有很好的水平……
临场发挥，也一定很差……
这就是我得出的结论。


6月5日……
考试的前一天。
我还是去往了那里。
因为，并不怕那个人还在那处地方。
今天，所有人都将去另一所学校看考场。
并且，她可能还由家人带领着一起去吧……

我站在那里……
俯瞰着这片风景。
风……
很舒服的风。
已不再如同冬季那样寒冷。

我转过身，寻找着这里的变化。
一天的时间，都在寻找着。
『从下午就过来了……』
但是，那是三天。
所以，自己的所做，跟那比起来又算什么呢……

半年的时间里……
不
是三年的时间，使这里产生了太多变化。
墙，几乎全被覆盖了。
一定是高二和高三的学生，压力太大的关系吧……

但是，为何以前这里的字迹又那么少呢？
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当初看见墙上的字迹是很少的。
说不定……
不久以后，这里会被刷白吧……

也许现在的自己，正恰好赶上了那样一个周期。

距我身边不远处的太阳，在不觉中，从一个方向缓缓地、越过无形的弧线……
到达更远处的天边。

『现在，夕阳就照射在这个位置』

但是那根线，已经很难辨认……

我看着这里被黑色的夜幕所侵染。
在这里，把所有的东西都找完了。
最后，只找到了一处有收获的地方。
……
那是一串数字，和单位。
小小的数字，被标记在大大的『正』字里面。

我们最后那段在一起的时间……
也就三个月
60多天
和一个数学的『极限』符号而已……


高考。
陌生的考场外，在没开门的时候就挤满了人。
我们站在外面的街道上，等待着。
没有一个人还拿着书本复习，大家都在聊着轻松的话题……

我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和一位好不容易才捕捉到的贼样谜之男子聊天。
【我】「师父，你可要加油啊。」
【师父】「你居然说我……我至少成绩比你好吧。」
【我】「那可不一定。」
【师父】「什么不一定，师父始终是师父……不信就看看。」
【我】「好啊……」

人群总算开始有了一些骚动。
门开了……

还好……
我走进大门时，心里都在庆幸着。
没有遇见彼此……
那么……
『加油』
我在心中，默默地送出了自己的祝福。


两天。
没有特别意外的时刻。
自己也感觉考得挺好……
至少家人问起时，我就是这样回答他们的。

两天之后，就是滥玩滥耍。
【我】「师父，这次上网的费用就AA制平摊吧。」
【师父】「你不是说上次就已经是『请你最后一次』了么？」
【我】「对啊，所以这次就用AA制啊。」
【师父】「还是不公平！我要你请回来……」
看来他头脑还够清醒的。
【我】「对挑吧？谁输了就谁请。」
【师父】「挑就挑！师父还怕你这个徒弟……」
为了那一点点不输钱的乐趣，我们都豁出去了。
……

而这样的日子，也很快就过去了。
没过几天，就陷入了空前难熬的等待。
直至23日早晨……
家人通过电话，得知了我的高考成绩。
【我】（……）
我在床上，已经睡不着了，但还是只能装睡。
暂时就像这样保持一会儿吧……

但是烦人的事始终要来。
不久，班主任也打来了电话，专门找我询问总分成绩。
一开始，听他语气像是很兴奋。
他的其他学生，一定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吧……
当我告诉他关于自己的结果后，他愣了一下。
然后说『没关系，以后还可以慢慢来』。
慢慢来什么呢？
……
不过确实不好意思，扫您的兴了……

然后，又是家里人与父亲那边的人通电话。
看来事情非常严重……
那边，都直接说出了『今后上大学的生活费学费什么费用，都全部自负』的话。
然后又给我讲起了，非常无意义的『哪怕你是上了多少多少分数线……』……
只有后来，我才知道『今后上大学的生活费学费什么费用，都全部自负』那句话，是他们的气话。

几天下来，家里的气氛都是阴沉的。
但是……
最坏的一天，也来临了……


填报志愿。
我去往学校，领取了高考成绩单和志愿填报卡。
……
回到家里，将那些东西扔在他们面前后又走出家门。
随他们怎样处理吧……

【我】「师父，借你的电话卡用一下。」
【我】「就算是帮我最后一个忙吧……」
【师父】「上上次是『最后一次请』，上次是相当于逼迫我请，这次还要来啊……」
【我】「就最后一个忙，最后一个……」
我真的很着急。
【师父】「……」
【师父】「好吧……」
他还是如此可靠的知己。
尽管带着与以往同样无奈的叹气，却还是将东西递在了我手上。
【师父】「什么时候还啊？」
【我】「过后还要约出来的，又不是不还你了……」
【师父】「你别乱打把它用完了……」
【我】「不会乱打的，放心。」
因为……
今天，是她的生日啊……

却恰好也与这样的日子相重合……
真的是非常糟糕。
但是即便如此……
『即便，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再说什么……』
我仍然，要鼓足那样的勇气。
为那个最重要的、『记忆中的陌路人』，送上最后的生日祝福。


街道边。
我在街道边，选择了一个较为安静的位置。
在电话亭面前，因考虑要说的话而犹豫了好久之后，才拨下了号码。
【我】（……）
过了一会儿，那边终于传来了接听电话的声音。
【我】「嗯……请找一下……」
我报上了要找的人的名字。
现在的自己，是异常地冷静。
【电话】「你是……」
然后，我的名字，在对方沉默了两秒钟之后，也被提及。
那是……微微略带颤抖的声音。
【我】「嗯……」
然后，双方陷入了沉默。
【我】「很久，没有听见你的声音了呢……」
【电话】「你……的考试怎么样……？」
她以那样微弱的声音，直接切入她想问的问题。
【我】「啊……是自己有史以来所考的最高分数了。」
【电话】「这样啊……」
【我】「但也只是相对自己以前的吧。」
【我】「实际很糟糕呢……」
我补充说明着。
她再次陷入了沉默。
【我】「你呢？」
我也问出了我想问的话。
【电话】「我也考得不好……」
【我】「再怎么不好，也比我好得多吧？」
【电话】「真的不好……我都在打算，要不要复读了……」
……
我一下子闷了在那里。
自己给她留下的空间……
也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么……
原来我……一直都自以为是……
自己……一直在假逞英雄啊……


不……
不对……
【我】「……？」
当我正在思考时……这时，她叫了我的名字。
【电话】「你……复读吗？」
【我】「我……」
我不知道。
而且……更不知道……
【电话】「如果你复读，我就复读……」
【电话】「一起复读吧……」
我更不知道，哪边才是真实……
她到底考得怎么样？
她却再次喊了我的名字，重复地将我的思绪打断。
【我】「……」
【我】「我不复读。」
【电话】「那你填哪里？」
听到这个问题，我再次愣住。
【电话】「你填哪？」
她再次问了一声。
【我】「我不知道……」
【电话】「……」
【我】「听着……如果考得差，就去好好复读。」
【我】「考得还行的话……」
【我】「……」
【我】「就去能够去的最好学校吧。」
【电话】「你填……」
【我】「我要挂了！」
我冲着手中的话筒，不禁吼出声来。
我很后悔……
自己的名字，被她一次次挂在嘴边。
而这一次……
是带着抽泣的声音……

我真的很后悔……
为什么要打这个电话……
这是我所期望的结果么？

为何怎样选择也是错误的？
电话那头
哭泣的声音……

我……

又为何总是，让自己喜欢的人哭泣？

太失败了……
连最后所做的事情，也是失败的……

对着那样的她
对着那样的话筒
我只能说出……
与那时……相似的，简短、而又残酷的句子……

【我】「谢谢你……真的……」
却忽然发现，自己哽咽了……
……
真的无法再说了……
已经……说不下去了……
【我】「多保重……」
还有……
【我】「……」
我挂上了电话。
……
随后，自己就那样撑着电话亭……
一直，将脸，埋进自己的胳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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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章-


【师父】「你在后面干什么呢？」
我们一起，上着熟悉的、通往高处的楼梯。
师父，正在前面走着。
他时不时回头望望后面的我，对我的上楼速度感到很无奈。
【我】「数格子。」
【师父】「数格子？」
【我】「嗯……」
我细数着，这里的每一层、每一格。
一切，还是那么的熟悉。
这里的空间，还是那么的狭小，与宁静。
我回味着，那时……第一次细数这里楼梯格子的感觉。
是啊……
距离最后一次来这里，已经过去一年时光了呢……
而这里，没有丝毫的变化。


在这一年里。
我真的变得十分坚强。
不觉间，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那样的孤独。
曾经……在那个无人的走廊上独自写作业时，我便发现了自己拥有这样的潜质。
而现在……


光亮，从楼梯口的最上方，渗透了下来。
我有些眯着眼睛，看着师父的背影已经抵达了最上面。
【师父】「喂——」
他招呼着我上去。
【师父】「真的被刷了啊。」
【师父】「简直不敢相信……」

我们一起站在那里，看着洁净的墙面，一片雪白。
【我】「……」
太白了……


【师父】「大概是因为墙上的字迹太多，被学校发现了吧。」
这样的答案，谁又能肯定呢？
但是，这样也好……
因为，自己也早已将那些痕迹，全部抹去了。
我在去年高考完后不久，就烧掉了曾经所有的日记、照片……
还有小说……
为的，就是不让自己再被它们束缚。
而那个人呢……
现在，我们在一起的痕迹，就只剩下在她那里的部分……


【我】「真的……变成空号了呢……」
【师父】「我都给你说了是空号嘛。」
【我】「嗯……」
是不是搬到外地去了呢？
还是在外地复读？
或者，就在本地……只是换号了？
但是，不管怎样……
这样的号码，已经变成了过去式。
也许是好事……
因为，环境一定会改变人的。
在新的地点……
去邂逅新的人……
然后，拥有新的回忆。


【我】「师父……我推荐的那部……看了么？」
【师父】「没有，我那边炼级都还来不及呢。」
【我】「师父还是那么堕落啊。」
【师父】「反正比你好。」
【我】「为什么？」
【师父】「师父就是师父。」
【我】「嘁……」
【师父】「再说你推荐的那些，全都是什么少女漫画……」
【我】「师父又在乱说啰，而且根本不是漫画。」
【师父】「都一样啦……」
我们就那样凝望着远方。


【师父】「怎么，又想起那时的事了？」
【我】「有一点……」
但是，现在的我，心情是很平静的。
自己已经能坦然面对……
【师父】「还要我再像那时候帮你调查么？」
【我】「你根本就没怎么调查吧，全是直接问的我……」
【师父】「现在可以帮你这个忙啊……」
【我】「算了吧……就凭你那能力……」
我们互相洗刷着。
然而，当初那一串没有问到、现在已变成空号的数字，也全是那时托他的福。


【我】「师父，还是很感谢……」
【我】「那时候，帮了我那么多忙……」
【师父】「都到这份上了，还说这些话干什么……」
他笑着，让我少来这套。
【我】「不……」
【我】「因为，早恋是一定会失败的吧。」
【我】「但是……」
【我】「明知道会失败，为何还总有人去尝试呢？」
【我】「因为，要的就是那一次的感觉啊……」
【师父】「嗯……」
他点头同意。


而这一次……
尽管是失败了。
它仍然是被铭刻在心中的。
伴随着记忆，到永远。
即使，那本小说，已经被烧掉……
并且，在最后还是没有被画上结局……
我相信……
在不久的将来，还会有将它重新完成的那一天。
那时的自己，也一定……

会微笑地面对，这一次。

而现在……
暂时，就将它们埋藏在记忆深处吧。


【我】「师父，有喜欢的人么？」
【师父】「唉……」
【师父】「刚上大一的时候玩了一阵，被甩了啊……」
【我】「哈哈，那师父可要好好努力啊。」
【师父】「你还不是……」
【我】「嗯，有其徒必有其师……彼此彼此吧。」
我们相视而笑。


【我】「另外……」
【我】「一定，要早点幸福哦……」
我的话语，向着他，也向着空气中。


【师父】「下去了吧。」
【我】「好的……」
临走之前，我再次看了一眼墙上。

在那上面，已经又有了新的字迹。

轻浮的，颓废的，美丽的，稚嫩的……


我不禁笑了笑。
在心中，为那些可爱的字迹打气。


后辈们……

请努力哟。



《Once'》-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