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需要知道那些名言到底是誰說的,你只需要隨便說一句看起來很有道理的話,然後在後面隨便安個名字,就像這樣。——尼采
反對目光短淺者——你們真的以為,因為別人把東西一片一片給你們(而且也只能這樣做),那東西就一定是片斷的嗎?
那些聽不見音樂的人認為那些跳舞的人瘋了。
我不需要任何人來反駁我,我本身就足以反駁我自己。
究竟什麼是真理?——不可駁倒的謬誤便是。
我們越是接近事物的起源,事物對於我們就越是變得興味索然。
誰的思想過於豐富,誰就寧願把自己變愚。
優秀者要擺脫這樣一種幻覺殊為不易:他們以為平庸者會嫉妒他們,會覺得他們卓爾不群。但實際上,他們被當作是多餘的人,缺了他們誰也不會感到遺憾。
致被頌揚者,一定要相信:只要還有人在頌揚你,你就還沒有步入自己的軌道,而是在他人的軌道上行進。
在高傲負傷之處,會長出一種比高傲更佳的東西。
思想家不需要旁人的喝彩和掌聲,只要對他自己的掌聲從不懷疑就行——對他來說,這是不可缺少的。有誰不需要自己的掌聲或類似掌聲的讚美呢?
更高級的哲人獨處著,這並不是因為他想孤獨,而是因為在他的周圍找不到他的同類。
不可能的交往——你的思想之船吃水太深,以至於你無法駕駛它在那些友好者、正派者、慇勤者的水域裏航行。那裏的淺灘和沙洲容不下你太多的思想。你將不得不掉頭返航,你將不斷地陷於尷尬。而那些人也很快會陷入尷尬,——為你的尷尬而尷尬,他們猜不出你尷尬的原因。
我們有時對別人的冷漠態度,通常被解釋為我們的冷酷無情或性格缺陷,其實,它常常只不過是我們精神疲乏的表現。在精神疲乏時,別人對於我們來說,就像我們對於自己來說一樣,都是無所謂的,甚至是令人厭煩的。
高處不勝暖——高處要比谷底裏的人想象的溫暖,尤其是在冬季。思想家明白這個比喻的所有寓意。
但願孤獨的高處並不永遠孤獨和自足,也但願高山能降臨深谷,高處的風也能吹至平地。
這棵樹獨自聳立在這山上,它在期待什麼呢? 由於它太接近雲端,或許它是在期待那第一道閃電吧。
我的輕蔑與期望與日俱增。我愈升高,便愈鄙視那些在攀爬的人,他們究竟想到高處尋找什麼呢?
一顆平庸的靈魂,並無值得別人理解的內涵,因而也不會感受到真正的孤獨。相反,一個人對於人生和世界有真正獨特的感受,真正獨創的思想,必定渴望理解,可是也必定不容易被理解,於是感到深深的孤獨。最孤獨的心靈,往往蘊藏著最熱烈的愛。熱愛人生,忘我地探索人生真諦,在真理的險峰上越攀越高,同伴越來越少。孤獨是一顆值得理解的心靈,尋求理解而不可得,它是悲劇性的。無聊是一顆空虛的心靈尋求消遣而不可得,它是喜劇性的。寂寞是尋求普通的人間溫暖而不可得,它是中性的。然而,人們往往將它們混淆,甚至以無聊冒充孤獨。「我孤獨了。」啊,你配嗎?
你這個孤獨者所走的是求成為一個充滿愛心的路。充滿愛心者因為輕蔑現存的一切而想創造新的!
追求者行走於人類之間,一如行走於動物之間。對追求者而言,人類乃是屬於有臉頰的動物。
就像所有的創造者一樣,我已厭倦於破舊的語言,我的精神不想再穿著破舊的鞋子行走。
趨向終點的人會慶幸自己即將成為一個走完全程者。
沒有一貫的蔑視,又怎能不斷地欣賞呢?
孤獨者,你走愛者的道路:你愛你自己,所以你蔑視你自己,就像只有愛者才有的蔑視。
哲學家之所以孤獨,是因為他們感到有一條可怕的鴻溝,把他們同一切傳統分離開來。
你遭受了痛苦,你也不要向人訴說,以求同情,因為一個有獨特性的人,連他的痛苦都是獨特的,深刻的,不易被人瞭解,別人的同情只會解除你的痛苦的個人性,使之降低為平庸的煩惱,同時也就使你的人格遭到貶值。
人最痛苦的時候,最清醒。
只有不斷引起疼痛的東西,才不會忘記。疼痛是本能,是維持記憶力最強而有力的手段。
我的兄弟,聽我說,如果可能,盡量只保有一項美德,已經足夠,千萬不要貪得無厭,多求多覓。輕裝上路,當你過橋時,就會容易許多。誠然,同時保有多種道德於一身,足以讓人艷羨,但那並非人人都能忍受的命運;不同的道德之間,一旦衝突起來,昏天黑地,許多人就因為不堪其苦,自願走上了絕路,親手了卻了人生。
我鐘愛那些非凡的輕蔑者,因為他們正是非凡的崇拜者,以及渴望彼岸的羽箭。
你們所能體驗到的最偉大的事情是什麼?那便是非凡的輕蔑。有時,你們甚至會對自己的幸福感到厭惡,而理智與道德亦然。
一個人抗拒他的時代,把時代拒之於門外,更有甚者,還追究時代的責任。這樣肯定造成影響。他是否想造成影響,這不重要,關鍵是他能。
我生活在一個不屬於我的時代裏,所以我是悲傷的。
在自己身上,克服這個時代。
愛遠處的人和未來的人勝過去愛鄰人,而對萬物和幻影的愛則高於對人類的愛。
熱愛者想要創造,因為他輕視!如果他必須輕視的,偏偏不是他所熱愛的,那他懂得什麼愛呢?
人需要一個目標,人寧可追求虛無,也不能無所追求。
人生沒有目的,只有過程,所謂的終極目的是虛無的。人的情況和樹相同。它愈想開向高處和明亮處,它的根愈要向下,向泥土,向黑暗處,向深處,向惡。千萬不要忘記,我們飛翔得越高,我們在那些不能飛翔的人眼中的形象越是渺小。
物種並不走向完善,弱者總是統治強者——因為他們是多數,他們也更精明!
許多東西被我拋卻,故而被諸君視為傲慢;若從外溢的酒杯裏豪飲,難免灑落許多佳釀,故不要懷疑酒的質量。
一切激動的、吵鬧的、不連貫的神經質行為都與偉大的激情毫無共同之處;偉大的激情在人心深處靜靜地燃燒,吸光了人身上的全部光和熱,使他外表看上去平靜而冷漠……
即使是最有良心的人,良心的譴責面對這樣的情感也是軟弱無力的:「這個或那個東西是違背社會習俗的」 最強者也害怕旁人的冷眼和輕蔑,他是這些人當中受過教育的,而且是為了這些人才接受教育的。他到底怕什麼呢?怕被孤立!這個理由把做人和做事的最佳理由給打倒了!我們的群體本性如是說。
一個人需要朋友是因為他無法單獨。只要一個人需要朋友,他就不太能夠成為一個朋友——因為這種需求把別人貶為一種對象。只有能夠單獨的人才能夠成為一個朋友。友誼不是他的需求,而是他的喜悅;那不是他的飢渴,而是他想要分享的豐富之愛。
當我們勇敢的時候,我們並不如此想,我們一點也不認為自己是勇敢的。
倘若人中俊傑高度評價一種思想,引起了凡夫俗子的譏笑和嘲弄,那麼,這一思想對前者是打開寶庫的鑰匙,對後者只不過是一塊廢鐵。
最高處的夏日、清涼的泉水,以及幸福的寧靜。這就是我們的高處和我們的家。對於不潔者而言,我們的住所太過險峻了。真的,這裏沒有可供不潔者棲身的住所!我們的幸福之於他們的肉體和精神,無異於一個冰洞。
思想深刻的人在與別人打交道時,會覺得自己像個滑稽演員,因為要讓人理解,他們必須先違心地談論膚淺的東西。
你無言的高傲始終違背他們的趣味;一旦你足夠謙虛而顯得淺薄,他們就幸災樂禍。
能有如法官一樣地判斷別人,對他們來說是一種莫大的快樂。
要和人類在一起生活十分困難,因為不易保持緘默。
一如狗之敵視狼,民眾所憎惡的乃是自由的精神——亦即枷鎖的仇敵、不崇拜任何人的人、住在森林中的人。大丈夫和自由的人往往有如荒漠之地主般地定居在荒漠中。
自由精神者能與女人共同生活嗎?我以為,一般來說,他們這些思考和談論真理的人會像古代的占卜鳥一樣,寧可選擇獨自飛翔。
他們扔給隱士的是不義和穢物,但是,我的兄弟,如果你想做一顆星星,你還得不念舊惡地照耀他們。
我們的眼睛就是我們的監獄,我們的眼光所到之處就是我們監獄的圍牆。
我們不是埋首書本並由書本而產生思想的人。我們的習慣是在戶外思考、散步、跳躍、攀登和舞蹈,最好是在寂靜無人的山間,要麼就在海濱。在這些地方,連小徑也顯出若有所思的情狀。至於書籍、人和音樂的價值,我們首先要問:「它會走路嗎?它會舞蹈嗎?」
我們醒著的時候和做夢的時候,所做的事情是一樣的:我們只是虛構和想像出與之交往的人——然後立即忘掉他。
如果這個卓越不凡的人一旦對自己的不凡產生厭倦的反感,那時,他的美才會開始展現。
平庸是傑出者所能戴的最成功的面具,因為它不讓蕓蕓眾生即平庸大眾感到面具的存在,而他帶上面具恰恰是為了他們,為了不去刺激他們,而且往往是出於同情和仁慈。
人的本性愈高尚,就愈需要隱姓埋名。假如真有上帝,那麼,出於禮貌,他只應裝扮成世俗人的形象。
乞丐們,應被完全清除!確實,給乞丐施捨會使人生氣,不給他們施捨,也同樣使人生氣。
眾人對某人的感激之情達到恬不知恥的程度,某人也就有名望了。
這種情況無法更改:每一位大師都只有一個學生,一個會背叛他的學生,因為他註定也會成為大師。
如果一個人始終只是為人弟子,則他必然不會十分感激他的老師。
敏銳而明快的作家的不幸是,人們以為他膚淺,因此不在他們身上下苦功;晦澀的作家的幸運是,讀者費力地讀他們,並把自己勤奮的快樂也歸功於他們。
我不喜歡那些慈善者,他們以同情別人為樂——他們太缺乏羞愧之心。如果我真的要同情別人,我會站得遠遠地表示。
對於那些無法對自己誠實的「偉人」,我一點都無法承認他們的偉大,自欺的人,令我感到作嘔,無論他們曾做了何種偉大的事業,我給他們的評價還是零分。
瘋狂對於個體,只是相對罕見的事情——而國體、政黨、民族、時代的瘋狂,那就是規則。
基督教的「教」字只是一個誤解,實際上只有一個基督徒,而他已在十字架上死去了。
kameu03 最后编辑于 2015-10-06 11:19:31